目送舒家马车消失在街角视线里,她才徒步走回三王府,本就是瞒着景翾出的王府,眼下也只能从王府后门走了。
谢渃洹在三王府的后花园等了许久,她一拐入后花园,便迎面碰上。
“柏璃姑娘。”谢渃洹一身曳地冰蓝色狐毛大氅,步履间卷起了雪地上的冰花。
“见过洹郡王。”她只是笑笑,轻轻福了一下身子。
谢渃洹嘴角轻扬,露出了两颗虎牙。他从袖口里取出一盒胭脂,递到柏璃手里。
“这是东梁进贡的上好胭脂,粉嫩的颜色很适合你,特地为你留了一盒。”
“这胭脂金贵,柏璃受不起。”说着便要还给谢渃洹。
谢渃洹伸手挡下,将胭脂塞入她手中。
柏璃能感受到,那冰凉的五指,就像是在冷窖里冻过一样。昨夜里雪刚停,寒风送衣裳缝不断往骨子里钻,不知道他究竟在这样寒冷的雪地里等了多久。
那样彻骨的冰凉,凉得她的心陡然一颤,有些许感动在心底蔓延。
“谢过洹郡王。”
“你既然是三哥的朋友,便也就是我的朋友,叫我渃洹就好。”他浅笑安然。
“明日可有安排?”
柏璃摇了摇头。
“可否赏个脸,随我去赴宴?”谢渃洹说得小心翼翼,“本是相约赏雪,谁料他们竟都要带女伴,我认识的姑娘也不多,第一个便想到了你。”
“嗯。”她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若是拒绝,也实在愧对眼前在雪地里傻等了许久的人。
本以为她会婉拒,可她却欣然答应,谢渃洹心里的欢喜怎么也藏不住,笑意盈盈。数十年来,他从来没有对哪个姑娘这样上心,即使是母妃费尽心思安排他见面的世家千金,他也只是赔笑着,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真心笑过。
他也清楚,赏雪宴带着的女伴,大多都是世家公子的或是心仪之人,未婚妻,或是青梅竹马,或是胞妹,明日赏雪宴一见,他对柏璃的心思便会众人皆知,只是心里的那人不会知道了。
待到柏璃走远,他还愣愣地站在雪地里看着他的背影。
天际早已是雪天暮色。
我与你相遇,总在那漫天落日余晖的暮色里。只可惜你的身影如那转瞬即逝的夕阳,亦如掌间流沙般逝于指缝,无论我怎样努力地靠近却怎么也留不住。暮色将你岁月静好的模样照映得澄澈,烙印在我心底最柔软的深处。时光在你的脸上落下痕迹,你的轮廓在我的心里却日渐清晰。只愿你安好,我宁愿默守这一世的无望之爱,看着你和长相厮守之人的海枯石烂天荒地老,那样也好。
☆、浮生 · 二十二 『零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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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翊亲王府的马车一早就候在了三王府门口,谢渃洹打着一柄伞,站在漫天飞雪里。他一身青莲色的刺绣长袍,倒是很衬那柄靛青色藤蔓重瓣莲的油纸伞。
素黓打着纸伞,将柏璃送到王府马车前,正要把伞递给柏璃,谢渃洹却走上前来,与柏璃同执一伞。素黓倒也识趣,合了伞交给恭翊亲王府的马夫,径自冒雪回了三王府。
“谢世子今日穿着没有往日的一身素白,很是好看。”
“是吗?”他眼角微微上挑,一双剑眉勾勒出些许弧度,薄唇轻抿,勾唇一笑,“你若觉得好看,我以后便常穿。”
谢渃洹看着她的俏丽姿容,有些晃神,半晌才道,“雪有些大了,上车吧。”
雪天湿滑,马车一路缓行。恭翊亲王府的马车宽敞,不亚于三王府,他们坐着并没有挨得很紧,谢渃洹几次想牵柏璃的手,却总是抬了一半又暗自收回。柏璃看着窗外纷飞的白羽,缄默无言。
马车停在了一处叫凌苑的地方,方才下车,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簇又一簇临风彻骨坚韧而生的红梅,裹着些白雪,凌寒独自开。
谢渃洹右手执伞,左手牵起了她,走近凌苑。
柏璃有些许不适,手微微蜷了蜷。想着是来赴会,又是谢渃洹邀请来的女伴,总不能驳了他的面子,手这才稍许舒展,到底还是由着他牵了。
沿着石子路伴着梅香,她却没有心思看。景翾一大早就出了门,听大监说是进宫面圣,虽然没有听说景翾今日要来凌苑,可若是谢渃洹在凌苑牵着自己的事儿传进了景翾耳朵里,她得怎么跟那醋坛子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