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才人此刻神情倦怠,犹自慵懒,铜镜中的她抿嘴微微一笑,问:“圣上在哪儿?”
小蝶走过来替曹才人梳拢发丝,答道:“圣上五更起就去兴庆殿上朝议事了。这会子怕是该下朝了。才人一会儿想去哪里逛逛?”
曹才人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本宫想去北苑看看。小蝶,你去安排一下。”
小蝶应道:“是。”心里却想:只怕才人昔日的姊妹们都与你疏远了呢,身份变了,关系自然也跟着变了。
南苑的乐师们在王公公的带领下,仍到了北苑的偏殿练习演奏《安乐》曲。王公公见范教坊使训练得有条不紊,趁便溜了出去,找张福喝茶去了。
范教坊使当众宣布:“明日由姚灵来领舞。”
姚灵闻言大喜,忙领命道:“是。”
邱长卿深不可测的目光看似没有一点波澜,嘴角却有一抹不可轻易察觉的笑意。原来他在此刻突然明白:她拒绝领舞,也许是为了韬光养晦,不想成为后宫妃嫔注目的对象,又或者不想成为圣上的猎物。
公孙辰鱼听到此刻殿内有许多的声音,多半是对范教坊使选择姚灵领舞的反应:怎么是她?也就只能是她了。好羡慕她呀。要是我也能领舞该多好……公孙辰鱼偶然间听到了邱长卿的腹语,不觉嘴角微微上扬,眼角都带着些许笑意,心道:还是你明白我。
由于是第二日男乐师和女舞伎们同室练习,彼此都熟悉了对方的存在,也就自在了不少。
张野狐仍想着要找个机会把扇子送出去,眼神一刻不歇地停在秦若嫣的身上。秦若嫣虽然并不喜欢张野狐,可因为感受到了他目光的注视,却反而时时刻刻吊着精神,一刻不敢懈怠,总是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练了一个上午,到了用午膳的时间。尚食局的人把二十几个乐师的饭食也送到了北苑,偏殿外间空间小,容不下所有人用膳。
范教坊使便吩咐尚食局领头的宫婢道:“乐师们留在偏殿内用膳,姑娘们回自己房内去吃。”
掌事的宫婢领命,自去安排。
一时间,姑娘们各自散去,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范教坊使也走了出去。张野狐趁乱拉住秦若嫣到一旁,“秦娘子,你等等。我有东西给你。”
秦若嫣和公孙辰鱼、梁芷、沈静姝在一起,其他人见状,便放了手,轻笑道:“若嫣,我们先走,你先忙。”
秦若嫣忙拉住一旁的公孙辰鱼道:“你们别走,等等我。”又对张野狐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快说。”
众人都笑看着张野狐,张野狐一脸的羞窘,他摸着胸口的位置,看着四个姑娘都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尴尬了起来。还是司空非见他左右为难之际,走了过来解围。“野狐,你快把扇子拿出来给若嫣姑娘啊。”
张野狐听说,便从胸口的衣襟内掏出一把折扇,递给秦若嫣,红着脸道:“给你。”
秦若嫣犹豫着伸了手,一时之间竟也红了脸,接了扇子,轻轻说声:“多谢。”
张野狐见她接了扇子,脸上讪讪地露出了羞涩的笑容。“不用,不用客气。”
沈静姝反应过来,便问一旁的邱长卿,“师父,扇子不是师父亲手做的么?我的扇子呢?”
邱长卿略微点头,不太在意地说:“我发烧了,怕做不好,就求他俩代做了。”
司空非见说,马上也掏出自己做的扇子,递给沈静姝道:“呐,长卿让我给你做的扇子。”
沈静姝看着满眼含笑的司空非,眼前的人如夏花绚烂的笑容,像一道光打在她的身上。她迟疑了片刻,接过扇子,冷着脸子道了声谢。
司空非瞧出来她有些不高兴,没有多解释,只是笑了笑,道:“诸位娘子,快去用膳罢。”
公孙辰鱼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脸上挂着娴静而安宁的微笑,今日邱长卿没有再看过自己,此刻也没有走过来,这是她一直以来期望的距离。可不知为何,此刻虽然眼睛看向的是司空非和张野狐二人,眼角的余光却在别处,她转过身,拉着梁芷往外走了。
沈静姝走过去,撒娇似的问:“师父,你发烧了?此刻还难受么?叫尚药局的医者看过了不曾?”她伸出去想探一探他额头的手,并未挨着他,便被他耍笑着躲开了,“无妨。我撑得住。你们快回去罢。我们也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