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才人自然很惊讶,她摸着腹中尚未凸起的胎儿,惊恐道:“是谁要害我?我可从未害过旁人?”
公孙辰鱼同情地望着她,缓缓道:“左右是后宫里的人,才人以后还是多加提防才是,凡事送进来的吃的、穿的、用的,都要亲自一一查验才好。宫里的内监宫婢也都要多加提防,以防有敌人安插在你身边的细作。”
曹才人一脸犯难,“防不胜防,我入宫日子浅,这些内监和宫婢都是内侍局发派过来的,我可怎么查他们的底细呢?万一我一查,惊动了幕后主使之人,岂不是打草惊蛇?”
公孙辰鱼点点头,迅速思考了一番,心想:按说她这般凶险,我最好留在她身边照看她,可我偏不能留在她的寝殿,恐引起圣上往男女之念上联想,为今之计,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便踌躇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记住,凡事皆要小心谨慎。等到孩子平安出生了,也就好了。在这后宫,你要是有了子嗣,母凭子贵,日后就在后宫里扎下根基了。日子也就好过了。”
曹才人忧心忡忡地送走了公孙辰鱼,从此闭门不出,外头送来的东西她也都一一堆在库房,或是赏给得力的内监或是宫婢们。又养了一只猫,每日的饮食都让猫先吃过,自己才吃。曹才人身边的贴身宫婢小蝶见主子变得如此小心谨慎,便联想到她的这种失常举动和公孙辰鱼有关。
小蝶果然是武夫人派来的卧底,又因为她凭直觉判断,此事和公孙辰鱼脱不了干系,便向假公济私,借武夫人的手除掉公孙辰鱼。如此既可以在武夫人面前交差,又能除了公孙辰鱼这个情敌,她暗自得意自己这个一石二鸟的计谋。
武夫人自从曹才人入宫,又怀孕,成为圣上的新宠之后,心里一直就老大不乐意。加之自己的女儿一直生病,十分让她揪心,很担心她和她早夭的两个哥哥一样养不大。
这日,沈一融入宫,进了尚药局,做了尚药局的尚宫,人称沈尚宫。武夫人早就耳闻沈一融医术超绝,因特地命人请了沈一融来给尚在襁褓中的小公主看病。
沈一融把完脉,心里已经,暗道:此女非长寿之人。但在皇宫内院,他岂敢当着宠冠六宫的武夫人说实话,他只是温和地说:“小公主体弱,需要好生调养着身子,万不可着了风寒,不可冻着饿着,总之,务必要小心在意,方能长久。”
武夫人已有两个儿子在前头早夭,她心里对此清楚得很,这种蚀骨的恐惧深深地扎根在她心里。武夫人知道这尚药局的医官都十分贪生怕死,生怕触了贵人们的霉头,要被贬官或是受罚,因此总是不敢将实情告知。她看着沈一融,目光如炬,露出一脸凄恻的神情,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了然,目光中闪烁着泪光点点,像一个慈爱的年轻母亲关心自己孩儿的生死一般,她十分含蓄且克制地问:“沈尚宫,本宫早就听闻你的大名,素闻沈尚宫你医术高超,是华佗再世,小女的性命就全倚仗沈尚宫了。”
沈一融入宫日子终究是太浅,他不忍心见一个善良的母亲先是怀揣着希望,最后又陷入绝望的痛苦之中,加之他入宫前,就曾听到妻子常悦影提过,武惠妃早年生有二子,皆早夭,如今再经这样的打击,怕是承受不住。因小心寻找措辞,现将小公主命不久矣的事实小心灌输给她,好叫她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那个时刻来临时惊慌失措。因道:“微臣才识浅薄,夫人谬赞了。小公主洪福齐天,自有上天神灵庇佑,微臣定当竭尽全力,延长小公主的阳寿。”
武夫人一听,心里一惊,面上滚出泪来,抽泣道:“多谢沈尚宫据实相告,依你看,小女还有多久的阳寿?”
沈一融垂了头,低沉道:“用人参吊着,恐也不足一年了。”
沈一融走出武夫人的寝殿后,他在一个内监的带领下回尚药局。沈一融突然想起女儿沈静姝在梨园,便问:“公公,梨园是在哪一处?”内监便给沈一融指了指东北方向的园子,“就在东北方向上,那里有好几个大的果园子,梨园只是其中一个果园。里面现下住着圣上精心挑选的梨园弟子,圣上下朝后时常要去梨园坐上一两个时辰的。”
沈一融暗自记下了,回到尚药局,沈一融就开始忙着给小公主配药调理身子。同屋的四个侍御医相互使个眼色,似乎是在嘲讽沈一融做无用功。沈一融毫不理会,一心一意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把其他人都当成世界之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