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若言怀着心事躺下,一时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她和徐雅蓉二人背对背躺着,扭头看她时,她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心道:若真是她偷听了去,此刻必是吓得魂不附体,哪里还睡得这么香呢?想来必不是她了。于是便躺平,也渐渐睡去。
谁知半夜,徐雅蓉醒来了。她看着郑若言熟睡的样子,想起在假山后面听到的话,仍是感到不寒而栗。她心道:我不曾害过半个人,如今你却心狠手辣,占了我的名额不说,还害我不能上场。我辛苦练舞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在天下人面前一展舞艺。是你!你这个自私的女人,你害了我!明日我就要出宫去,我不能就这么含冤受屈,我不能……
徐雅蓉越想越气恼,便下床,取了一根极细极细的针,她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此刻,郑若言平躺着,徐雅蓉不敢翻动她的身子,怕弄醒了她,只得蹑手蹑脚等了大半夜。由于太过紧张,她身上也疲倦了,想要睡觉。偏巧此时,郑若言朝里翻身,整好把哑门穴所在的位置露了出来。徐雅蓉一鼓作气,眼珠子立时都要瞪出血来,朝着哑门穴就是一针,睡梦中郑若言发起了羊癫疯,浑身抽搐,口吐白沫。
徐雅蓉想着:不能让她惊动巡夜的人。她便吹熄了蜡烛,拿棉被盖住郑若言的头,自己仍紧紧贴着墙壁,和她各睡一头。徐雅蓉怀着报仇后的惊恐不安和喜悦,又模糊睡去了。
次日一早,徐雅蓉醒来了。
她发现隔壁睡得的人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一种不祥的预感闪过,她惊坐起来。
徐雅蓉快速掀开棉被,她惊呆了!她尖叫一声,然后蹿下了床。趿拉着绣花鞋,披散着头发,打开了门,冲了出去。
徐雅蓉在万分惊恐之中,想到了来求助一个人。她叩开了公孙辰鱼的房门。公孙辰鱼刚睡醒,还未曾梳洗,披着外衣招呼她坐下喝茶。问:“发生什么事了,你这样慌慌张张?”
徐雅蓉只是哭,半晌,才把昨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流着泪水道:“我只是想要让她吃点教训,我并不想要害死她的。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公孙辰鱼一听,事情闹大了!她也拿不定主意,便拉着她一起去找沈静姝。沈静姝打开房门,正要探出头看发生什么事了,看到她们,便问:“发生什么事了?我刚才听到一声尖叫。”
公孙辰鱼叹口气,拉着她又回到房内,三人关上门,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细说了一遍。
沈静姝向来胆大,也同情徐雅蓉的处境,如今听说她杀了人,也吓得心里一阵呕心想吐。“杀人填命,天经地义。你虽是无心杀她,可终究人命关天,我们也帮不了你。你还是去自首罢。也能少受些刑罚。”
徐雅蓉点点头,泣不成声,叹道:“也不知我今年犯了什么太岁?一样是害人,她害我在先,我不过是一报还一报,怎么就变成杀人犯了?我也不想她死,可怜我刚成人,勤学苦练多年,本想着来宫里出人头地,谁曾想会落到这步田地?早知如此,我阿娘也不会巴巴儿地送我入宫了。以后也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我阿娘了……”说着就要走。
公孙辰鱼听她如此说,心里同情她,更同情在家等待她回去的老娘,因道:“事已至此,让你填了命,郑若言也活不过来了。这件事,实在是一言难尽。也许,她就不该进宫。现在,赶紧命人去尚药局请沈姨父来,只有他能帮助你度过此劫了。走罢,趁着没人,咱们快过去看看罢。”说着三人便一起来到了徐雅蓉和郑若言的房间。
因为天早,虽然住在这里的姑娘们也有听见叫声的,只是尚未梳洗,也都不大好意思出来行走。只有上夜的内监闻声赶了过来,一探鼻息,发现人早已没了。正要去报告上头,公孙辰鱼等人来了。
公孙辰鱼忙道:“有劳公公去梨园报告乐营将,再去尚药局请沈尚宫过来查验尸首。出去且不要告诉人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今日还有一天的比赛,若传了出去,恐引发不必要的非议。切记。”
这个内监名叫全才,素日里仰慕公孙辰鱼的为人,又知道她是今年夺魁的大热门人选,想着要巴结奉承她,苦于找不到机会。此刻见她分派任务,便连连应道:“是。全才记下了。全才这就去办。小娘子放心。”
全才走后,公孙辰鱼和沈静姝这才大着胆子往床边一看,花容悦色的一张脸此刻已经是裹尸布一般的颜色了,她们叹息着用郑若言素日用的一方手帕蒙住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