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一会意,忙点头,等她松开了手,这才喘着粗气轻笑道:“多日不见,郡主倒比先前更肯亲近人了。”宋一干净的眼神笑望着她,看她出落得越发风流蕴藉了,不免欢喜地多瞧了些。见她有些默然,猜想是因为少主人的缘故,忙笑道:“既来了,怎么不进去?郎君这些日子总也闷闷不乐,郡主去开解开解,或可好些?”
公孙辰鱼虽不在宋一面前露怯,可也不愿在他面前十分要强,因笑问:“他可曾提过我的名儿?”
宋一一时脸上显出尴尬的神色,笑着搪塞道:“郎君近来甚少言语。别说郡主的名儿了,就连我的名儿也很少叫了。招呼时,便只一个字‘来’;恼了时,更是一个字‘滚’,你说可笑不可笑?”说着自己先笑了。
公孙辰鱼听了,也不免笑了起来,因道:“他又何必如此自伤?”又叹气道:“我来,原是为看他的,可又怕他恼我,不愿见我。我只远远地瞧一瞧他再回去罢。”
宋一急道:“这又是为何?既来了,就进去坐一会儿。再者,都宵禁了,郡主千金之躯,又是未出阁的小娘子,回去倘或遭人盘问,传出去了,岂不坏了名声?邱府的客房有的是,依我看,还是让秋实收拾出一间客房来,郡主过去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去也不迟。”
公孙辰鱼听了,也只得点头应了。宋一悄悄地走进房间去,略站了站。见少主人正在谱曲,一会儿在绿绮琴上弹奏一番,一会儿又在宣纸上写写画画。趁机走向一旁的秋实,用眼神示意她一起出去。秋实会意,忙跟了出来。宋一便把常宁郡主来的事情告诉了秋实,并告诉她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秋实见到公孙辰鱼,忙欢喜地走了过来道喜:“郡主大喜。郡主万安。”
这边邱长卿见宋一鬼鬼祟祟地把秋实叫了出去,他谱曲也正弄到没头绪处,便悄悄地跟了出来。看到公孙辰鱼时,他心里是又惊又喜,想听清楚他们在说什么,却又不能够,只能凭看嘴型猜测个大概:她今晚要住在邱府,不要叫我知道?看到秋实仍又回来了,便赶紧回来坐好,继续手上的事儿。
邱长卿瞟了一眼秋实,眼神中饱含问询的意味,秋实忙笑道:“宋一才叫奴出去,为的是——”秋实人如其名,素来老实巴交的,说谎是最为难她的了,因顿了半日,方说:“叫我去帮他缝一件衣服。对。”
邱长卿收回目光,若有所思地略点了点头,默然不语。秋实只当事情已经过去了,因又坐到一旁做些针线活儿。此时,邱长卿注意到窗外有个人影,便知道是她。故意站起来,走到秋实旁边,问:“你这缝的是我的衣服么?”
秋实点头笑笑,一脸好笑地望着少主人,少主人已经许久不曾和她这样亲昵地说过话了。她虽然正直,但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忙笑道:“郎君今儿怎么又愿意和奴说话了?”
邱长卿神色微微有异样,他正色道:“怎么,和你说话,你不乐意么?”
秋实一听,忙唬得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笑道:“是奴失言了。奴自然是乐意至极的。”
邱长卿用手按住秋实的肩膀,示意她坐下。秋实更是懵圈了,心道:他刚才是摸了我的肩膀么?她突然感到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脸也红了,满脸的羞怯,坐立难安。突然又想到窗外有郡主还在看着,担心她误会,不开心,又想转头去看,又担心少主人发现,着实别扭得很。
邱长卿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只是仍装作不知,凑到秋实眼前,隔得很近,近到看秋实的脸都是变形的。但他忍住不适,强撑着笑道:“你怎么脸红了?”
秋实心里急死了,想推开少主人又不敢推,但又苦苦担忧窗外那一位看了会如何伤情,只得起身道:“屋子里太热的缘故。奴出去走走就来。”说着飞也似的跑走了。
邱长卿望着秋实离去的背影,脸上挂着值得玩味的笑,又重新坐下来,但却无心再谱曲,只好随意乱弹一气。不知怎么就弹起了那首在宫中所作的《长相忆》来。
公孙辰鱼看着他同秋实之间嬉戏,心里头酸涩得很,却又私心里希望他知道她来了,所以故意做出这等孟浪的姿态来刺激她。起初还觉得愤愤不平,后来听到这首《长相忆》时,她的心便瞬间软和了下来。她心里想着,这首曲子若是想着我而作的,那必是对我用情极深、极苦,才作得出的。听着眼泪竟涌了出来,晃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