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关系很纯洁_作者:镜妃苔(154)

2019-04-28 镜妃苔

  说是夜谈会,还真坐着“谈”上了。

  “在他们观念里,家族是个利益共同体,荣辱与共,休戚相关。家族的利益、发展、方向如果和个人需求相矛盾,就一定要纠正过来。如果有谁不同意,那就是‘叛徒’。”

  “完全不能调和?”

  “不能。”

  “那你帮江纵……”

  “等于我和他一起造反。”

  霍江逸用了“叛徒”“造反”这样的词,听得许棉心里直跳。

  她自己虽然父母早逝,却有奶奶疼爱,奶奶去世之后,师父师母回老家收养她,给予的也都是至亲之爱。

  因此即便没有父母,她也很难想象一个家庭里没有爱,亲生父母和子女撕破脸是什么感觉。

  那他会是什么感觉?

  一定不好受。

  她想起霍江逸从小是在国外长大的。

  “和我说说你以前的事吧。”许棉往后坐,盘了腿上沙发,胳膊抱着,一副“坐”“谈”的姿势。

  霍江逸伸手从沙发缝里摸出遥控器,关掉大灯,换成地灯。

  灯光暗下去,光源太远,暖黄色笼罩在角落,像一盆火焰渐熄的炭,幽幽然间,将光影都笼罩在一隅。

  她看向他,刚好是逆着光,北庭院的灯又刚好开着,屋内一黑,外面院子里的光便清晰地印在玻璃上,在他身后形成一张柔亮的光幕,他的剪影在这篇光幕中变得坚毅而清晰,侧脸颊上,从额头到下巴的线条也泛着融融白光。

  静默中,如同夜幕下月光里的雕塑。

  许棉看着他,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她从前看他,觉得他这人的优点突出又明显:雅致、绅士、有才华,富有且大方,又对她分外关照。

  她词穷,很长一段时间都用“我老板是个好人”来描述霍江逸。

  随着相处和渐深的认识,她又发现他更多的面貌。

  此刻,他们明明离得很近,一臂之间的距离,她却觉得他有些孤独。

  孤独?

  她为这个认知心中震动。

  她忽然想起很早之前,不知是谁说的,又或者是她在哪本书上看到的一句话。

  说画家、作家、艺术家,这些人中,很多都是孤独的个体。而孤独又恰恰是创作中灵感的培育皿。

  那江逸呢?

  他孤独吗?

  许棉回过神,暗道自己是不是想太多。

  他毕竟不是艺术家,不是搞创作的那群人,而是个商人。

  霍江逸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简洁道:“其实也没什么,毕业之前就是上学、打工。”

  许棉一听不对:“打工?”

  他家境优渥,从小学起就在国外念书,有那么有钱的父母家族供他,怎么会需要打工?

  霍江逸不紧不慢道:“从小就不是省油的灯,出国也能照样和家里闹得不愉快,那时候心气高,隔着电话一吵就要离家出走,家里知道我翅膀不够硬,很无所谓,话也说的很难听,后来索性也不用家里的钱了,自己供自己。”

  许棉意识到自己刚刚的那些感觉,可能并不是想太多。

  “你出国就一个人?你家里呢?”

  很多都已经记不太清了,霍江逸想了想:“最开始出国的时候住的地方有管家保姆,奶奶不放心,过来陪过好几次,但也陪不了多久,后来一个人习惯了,吃的都会自己做了,也就无所谓有没有人照顾了。”

  许棉听不下去了。

  这番话触及她内心最深处隐秘的痛意。

  其实这些痛她早忘了,时间太久,冰山一角似的沉淀在记忆深处。

  可当某些相似的经历被三言两语简洁的描述出来时,那些让人痛得发麻的记忆,便鲜活的跳了出来。

  她小时候,因没有父母关爱,只有奶奶,显的与别的小孩不太一样,很久都是孩子中的“异类”,不受欢迎,没有朋友。

  她就一个人。

  很长很长时间,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有什么不好?

  她那时候告诉自己,没什么不好,想干什么干什么,没有吵闹,没有争抢,可就是——

  太孤单了。

  一口气压在心口,喘不过去,许棉心疼不已,倏地坐起来扑到霍江逸身上,用嘴巴堵住他的唇舌。

  算了算了,聊过去那些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