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知着柳千树的步伐临近,目光紧紧地盯住杂志封面,却是心不在焉。
柳千树走到他的身后,先是离他一公尺远,后又靠他几公分近,狗鼻子似的敏锐地嗅着,嗅了一会儿,慢慢地直起身来,了然于心地双手叉腰,说道:“你又抽烟了是吧?”
顾屿杭不敢抬头,鬼鬼祟祟地舔了舔唇,将头别到一边,憋不住又咳了一声。
柳千树有些生气,从鼻孔里发出沉沉的一声气。他把脸别到左边,她就迅速迈到左边,伸出右手,不容置否道:“给我。”
顾屿杭乖乖地伸手去摸口袋,将烟放在她的手心里。
柳千树抢过烟快步往外走,顾屿杭起身追了上去,在厨房门口拦住她:“你生气了?”
柳千树想了一瞬,将烟塞回他的手中,无情地说:“我没生气,你抽不抽烟根本碍不着我什么事。”
顾屿杭接过烟后丢进垃圾桶,将她拉进厨房,顺手将门关上:“你别这样。”
柳千树甩开他的手:“我怎样?你刚做完肺癌的手术,手术完不知道照顾好自己吗?你不照顾自己等着谁来照顾?抽烟抽烟抽烟,一抽烟你就咳嗽!”
顾屿杭胆战心惊地看着她,试探性地伸出手去。
柳千树再次推开他的手,用夹子夹起鬓角的头发,说:“我才不管你,你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要不是你妈妈嘱咐我监督你,我犯得着跟你生气吗?”
“所以你真的生气了?”顾屿杭无措地看着她。
“废话吗不是?”
“那你别生气了,我不抽烟了,再也不抽了。”
“这么容易作出承诺,你肯定不会遵守的!”
顾屿杭一时语塞,望着她怒气冲冲的样子,忽然间不知怎么办。
阿勋再厨房外面叩门,柳千树大步流星地走过去,拉开门没好气地问:“干嘛?”
“你们在……吵架?”阿勋紧张地吞了吞口水,“那我等等再来。”
柳千树揪住他:“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邀请你们出来吃点花生米,缨和说,螺蛳粉里面没放花生,现在给你们补上。”
柳千树气得腮帮子都歪了。她回头瞪了顾屿杭一眼,走了出去。阿勋走到顾屿杭身边,拍拍他的手臂,问:“怎么了啊?千树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顾屿杭看着厨房门口,摇了摇头:“没事,你先去吧。”
“你工作啊?那行,那你工作吧,我不打扰你了。”
阿勋带上门走出去,顾屿杭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慢悠悠地走到洗碗池边,戴上被她丢下的手套和围裙,笨手笨脚地洗起了碗。
* *
待客人散去,柳千树才从外面走进来,看到角落里他有些颓下的肩膀,心里虽气,却不免有些心疼。可她还不想这么快跟他讲话,于是打算先把碗洗完。
然而,走到洗碗池边,柳千树惊讶地看到洗碗槽里干干净净,一点菜叶都不沾,碗筷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水珠正在滴落。
她蓦地回过身去,与此同时,顾屿杭也将杵着腮帮子的手臂放下,以最快的反应和最快的速度将身子转回去,紧张而认真地看着电脑。
柳千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她将手套扔下,这下不想跟他说话都不行了,于是走到他的身边,戳了戳他的手臂,仍是没好气地说道:“喂,碗你洗的啊?”
顾屿杭摸了摸太阳穴,放下笔,抬起头,带着几许乖巧和拘谨:“是啊。”
柳千树笑起来,明明很想瞪他,却终是忍不住:“你别卖乖啊。”
“我没有。”他的嘴角也现出一丝笑意,看了眼外面,问,“结束了?”
“嗯。”
“你怎么回去?”
“我……”
顾屿杭慢慢地收拾东西,站起身,也不看她,兀自说道:“我送你回去吧,正好那边通了条新路,我走那条路方便。”
柳千树看着他:“真方便?”
“嗯。”
“可你回家就很晚了。”
“不晚,才十一点多。”顾屿杭提起电脑包,环顾四周一圈,漫不经心道,“都收拾好了。”
“是啊,都收拾好了。”柳千树笑起来,过分解读他的语气,“你收拾的啊?还挺自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