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过一刻,柳谨川将作业收起来,翻动着记作业的本子,将已经完成的作业一一打勾。
顾屿杭问道:“做完了吗?”
“做完啦!我们开始画画吧!”
“好。”
谨川忙不迭地将画纸铺开在桌上,顾屿杭走过去,在凳子坐下,转着铅笔问:“今天画什么?”
“我想画飞机。”
“那我呢?”
“姐姐今天早上说,你昨晚画的画很好看,她很喜欢。”
顾屿杭微微一怔:“姐姐这么说的?”
“对,叔叔你开心吗?”
“嗯?”
“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
“问吧。”
“我猜,你是喜欢姐姐的,对吗?”谨川认真地问,铅笔头抵着下巴,眼睛一眨也不眨。
顾屿杭思忖片刻,身子微微前倾,说道:“你知道这是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所以提前问我可不可以问,是不是?”
“嗯。”
“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
“对。”
“你猜得没错。”顾屿杭直接而委婉地说。
柳谨川一言不发,突然站起身来,细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肩膀,紧紧地抱了抱:“那麻烦你好好照顾姐姐,姐姐很需要人疼爱。”
“我知道。”顾屿杭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谨川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手臂的力量收得更紧了,只听他小声温柔地吐出三个字:“谢谢你。”
* *
孩子单纯的信任让顾屿杭的心中充满了一股别样的力量。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柳千树,一来是害羞,顶不好意思了;二来是想要保护谨川小小年纪的成熟。
在他看来,这份不属于十岁小男孩所该有的担忧与体贴是谨川独有的性格特点,这也证实了他需要保护、需要疼爱。
谨川九点钟上床睡觉了,顾屿杭收拾了一下桌上的画纸,将橡皮屑扫进垃圾桶后,准备去接柳千树。
手机在兜里震动两声,他以为是她发来的短信,结果却是任博雅的讯息:“在哪儿呢?明晚我们高中几个人约出来聚一聚,你也来吧?”
顾屿杭站在楼梯口,回复道:“明晚没空。”
任博雅:“改天也成,后天呢?”
顾屿杭:“最近几周都没空。”
任博雅:“在干嘛?”
顾屿杭看了眼时间,将手机收起来,快步下了楼。
柳千树等在酒吧里,手边一杯马提尼,一面看书一面慢悠悠地呷着。
顾屿杭风尘仆仆地走进来时,缨和刚好要出去。二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缨和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早点休息。”
“好。”
顾屿杭走到柳千树身旁,将酒杯轻轻地推开后,问道:“看什么?”
“《爱弥儿》,从厨房捞出来的,你说是不是罗锦买的?”
“我不知道。”
“话说罗锦的产期是八月份吧?”
“我不知道。”顾屿杭把玩着酒杯,漫不经心地说。
柳千树合上书,手肘撑在桌子边沿,侧过身看他:“来一杯?”
“不来,你也少喝点。”
“我渴了。”
“渴了就喝水。”
“你怎么跟我妈一个样?”柳千树吐气,伸手要去拿酒杯,却被他拦住了。
“回去休息吧,不早了。”
“最后一口,我喝完,不然浪费。”
“你还怕浪费啊?”
“是啊,我特节俭的一人!”
顾屿杭不信,摇了摇杯中的酒,嗅了嗅:“什么?”
“马提尼。”柳千树一把夺过,跳下椅子逃也似的往门边跑,转个身一饮而尽。
晚风从窗格子溜进来,将顽童一样提起她的每一根发梢,松散的头发随风而起,像织了张大网在身后。
顾屿杭侧头看着她,嘴角弯了弯,招呼她近前:“过来。”
柳千树将酒杯倒置在桌上,走到他的身前。
他坐在高凳子上,一条腿笔直地支在地上,另一条腿微微屈起,鞋底踩着椅子的横杆,整个人呈现出一副慵懒随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