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毅在平复内心的怒气,宴景然则在安抚受惊的心。
她倚在墙边站立一会儿,眼里重新染上不屑和鄙夷,对柳千树说:“得了,该干嘛干嘛去,感情能当饭吃吗?”
柳千树没理她,摸了摸柳谨川的脸颊,道:“姐姐带你出去吃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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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千树没把回乡下的真正目的告诉柳毅,但柳毅已从宴景然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
女儿养在身边这么多年,他一直努力地尽好当父亲的本分,也谨小慎微地不让她知道真相。
可是如今,她或许什么都知道了。他不敢想这是否会影响父女之间的感情,只是担惊受怕地压在心底,却又蠢蠢欲动地想要开口。
是柳谨川的在场阻止了他的发问,也让他的犹豫和煎熬有了个暂时解脱的出口。
柳千树一个劲儿地弟弟和父亲夹菜,自己则毫无食欲地硬撑着。
一顿饭,三个人表面上都吃得相当平静和融洽。
吃罢饭,天色已晚,柳千树与父亲还有弟弟在一家书店门口道别,说道:“我去看看罗锦,她今天晕倒了。”
“晕倒了?”柳毅心里咯噔一下,“莫不是你妈妈去她那里……”
“没事,我去看看。”
“那……我跟你去吧,”做父亲的不放心,“这样比较安全。”
“没关系爸爸,再过半小时左右有人来接我。天冷,你和谨川早点回去休息。”
“那行。”
临走前,柳谨川又紧紧地抱了抱姐姐。他的身高还不够,不能像个男子汉一样遮风挡雨,但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长大。
柳千树揉了揉他的脑袋,嘱咐道:“听爸爸的话!”
“嗯!”
她目送着他们离开,疲惫而无力地叹了口气,随后小心翼翼地走进身后的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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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千树看书的时候,顾屿杭的围巾拂过她的额头,她仰起脸来:“是你啊。”
“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店门口时,柳千树自觉地戴上手套,顾屿杭低头看一眼,牵起她戴手套的那只手慢慢往前走。
“罗锦没事吧?”
“没事。”
“为什么突然晕倒?”
“身体虚弱。”
“现在谁在医院?”
“欧阳和阿勋。”
“欧阳是谁?”
“她男朋友。”
柳千树“啧”了一声:“我差点忘记还有这个人。”
顾屿杭把她拦在斑马线前,左右观望没作声。
今天晚上,柳千树没再把手电筒放在脚边,而是靠着副驾的车门,歪着脑袋一声不响。
顾屿杭将音乐关掉,在红绿灯路口停下时,忍不住偷闲看着她。只见深橘色的路灯照在她白皙而纤细的下颌骨上,光影和线条美得让人着迷。
顾屿杭以前给人画过肖像,细致入微地刻画模特脸上的一动一静,却从来没有谁让他觉得是老天爷赏饭吃,脸型和五官美得摄人心魄。
他已经很久没有画画了,手感或许有些欠缺,但对美的直觉却一直都在。
初次见面时,柳千树的无理取闹掩饰了她天生的好资质,气得顾屿杭宁可对她这与生俱来的美丽视而不见。
可是后来偏见逐渐淡去,她的一颦一笑在绘画者的眼中,就变成可遇而不可求的素材。
只是久未提笔,顾屿杭想把她画下来的念头只是稍纵即逝,很快被懒惰和生疏冲淡了。
但他偶尔还会想,用相机把她拍摄下来,放在软件上加工,形成一幅叹为观止的海报。
可他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这个想法只适合于在心里稍作停留,倘若停留时间一长,他还会感到无所适从。
罢了。
看这么久也看够了。
绿灯亮起两秒钟,后面的车不耐烦地鸣了一声笛,顾屿杭收心开车,车辆缓缓驶上宽阔的潋滟江大桥,却遇上了声势浩大的堵车盛况。
前方的岔路在修道,因而所有的车都走在一条道上,恰逢周五下班高峰期,接学生的车辆、上班族的自驾车拥挤着往路上挤,整条道堵得水泄不通,只有娇小的自行车寻缝插针地往前溜。
柳千树从昨晚到今天下午都没有好好休息,因此一坐到车上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