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楚瑜只觉肌肤凛凛生寒,死到临头,反倒什么也不怕了,她正容笑道:“殿下以为杀了我就能令郎君痛彻心扉,那您可就大错特错了,天下男人莫不三心二意,您除掉我,照样会有大把的女子甘心成为郎君继室续弦,郎君也会很快将我忘记,试问此举又有何益呢?”
她是不信朱墨会因她大受打击,甚至终身不娶,戏文里都不敢这样写呢。
萧启沉吟片刻,似乎在斟酌她这话有没有道理,半晌,他直视着楚瑜沉静眸子,“你真的不怕死?”
楚瑜漠然看着他,连嘴唇都未曾翕动。
萧启轻叹一声,将匕首收入鞘中,复笑道:“夫人真乃巾帼义女,看来死的确不足以威胁你,那么这个呢?”
他抬手拍击两下,就见暗处走出两个满脸横肉的健壮汉子来,如铁塔一般,让人见之生畏。
楚瑜脸色变了,她没想到堂堂安王会使出这样阴损的招数。她的确不怕死,因为死有时还能成全一个人的节烈之名,可她若在此处被人玷污,即便保住性命,她又哪来颜面苟活?
那两人在萧启面前待命,目光却时不时向楚瑜瞟来,对这年轻美貌的小娘子垂涎不已。
楚瑜几乎晕过去。
萧启粲然道:“这位是朱夫人,你们可得拿出十分力气,将她伺候舒坦了,本王重重有赏。”
楚瑜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将他的头颅砸烂,再一脚踏进粪坑里。可眼下却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就连想自尽也无路可寻。
两人涎笑着向她走来,楚瑜只觉满身的血都凝住了,正考虑咬舌自尽,右手就被一只温暖的手掌包覆住。
朱墨用目光示意她不用害怕,这才转身面向萧启,朗朗出声,“安王殿下开这样的玩笑,不觉得有失体统么?”
回到灯火缭绕的集市,楚瑜的脑子仍是混乱的,连朱墨如何带她出来的也记不清了,她只知道朱墨和萧启说了一番话,萧启便冷着脸离去,而她也侥幸逃离险境。
朱墨感知到她腕上的筋脉仍在抖动,关切的低头劝道:“别怕,他不敢再来找你麻烦了。”
似乎为了让楚瑜更加安心,他又添上一句,“安王行事诡谲,但并非不知分寸之人,今夜之事,多半只是为了吓你,再借你来胁迫与我。天子脚下,坏人名节这样的事他是不敢做的。”
楚瑜也隐约猜到是这样,但当时那种身临其境的感受压迫得她喘不过气来。对一个女子而言,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受尽羞辱而死。这样难堪的噩梦,她一次也不想经历。
朱墨默默看她一眼,问道:“还要不要再逛?”
楚瑜摇头,她只想离开这个地方,赶快回到家中去。此时在她心里,朱墨的宅邸已经成为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了。
回到房里,朱墨让人调了安神茶来,又亲自服侍她脱衣在床上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好好睡一觉,明天便没事了。”
楚瑜将头埋在枕巾里,瓮声瓮气的揪住他的衣襟,“你别走。”
朱墨楞了一下,继而笑道:“好,我不走。”
似是知晓楚瑜心中的惧怕,他果然依势宽衣,照旧躺到楚瑜身边去。只是在两人中间,依旧隔着那道楚河汉界般的鸿沟。
秋日的夜晚寂静无声,连虫鸣都变得弱不可闻。最终却是楚瑜先打破这片岑寂,她闷闷的从被子里钻出半个头来,郑重其事的看向朱墨,“大人,咱们圆房吧。”
朱墨怔了怔,想着她莫非吓糊涂了,遂揉了揉她的两鬓,安抚道:“别说傻话。”
楚瑜将那只手掌移到自己脸颊上,认真的道:“我没开玩笑。”
她的确是被今夜萧启的恶状给吓着了,但不是吓傻,而是吓清醒了。她这样执着保留处子之身,事实上只会给别人更多攻讦她的机会,与其今后再遇到类似的风险,倒不如将这副清白身子给了朱墨。日后即便为人所辱,她也有勇气慷慨自尽,而不必担心声名有损。
这是她难得的一番糊涂想头,却也是她下定决心要做的一件事。
朱墨并不想趁人之危,更不想过了今夜楚瑜便怆然失悔,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片玉质肌肤上挪开,肃声道;“你累了,先安睡吧。”
楚瑜支起半身,将两只嫩藕似的玉臂架在他脖颈上,前胸的薄薄肚兜一下一下的晃动着,她声音坚定的道:“你我本是夫妻,行周公之礼不是应当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