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后来他是怎么气着爷爷了?”。
“哎,富贵两岁那年,你爷爷突地得了场重病,本来好好的人,猛地就下不来床了。你大伯从县城里赶回来,不说带着你爷爷出去求医问药,却给你爷爷算了一卦。那时候已经是冬月,你大伯说你爷爷撑不过年底,让他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你说他是不是个缺心眼,你哪怕真的算出来了,也不能和老爷子说啊。老爷子那会儿本就病重,听了这话又气,果真没撑到过年就去了”。
“爹是因着这件事气了大伯这么些年啊?咱们两家也是因为这个才不来往的啊?”。
“也不全是。这事以后,你爹自是生气。他以前就觉得你大伯给人算命是不务正业,坑蒙拐骗。又有了这事,你爹就劝你大伯好好找个事做,别再去算了。可你大伯不听啊,跟着了魔似的,逮到人就要给人算一卦,还常常说些触人霉头的,不知道得罪多少人,你爹这才越来越气。也就第二年吧,你大伯就闯了大祸,差点没被人打死”。
“这闯了什么祸,这么严重?”。
“那年有个妇人带着下人和孩子路过他的摊子,一时好奇就去他摊子上给孩子算了一卦。你大伯算了之后,说人家那孩子至多还能活五年。人家活蹦乱跳的孩子,他也真敢说。那妇人当时就气了,强忍着问他有什么破解的法子,他倒是好,一口咬定说没有。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哪个听了能受得了。那妇人气冲冲地走了。第二天你大伯的摊子就被人砸了,人也被打的不轻。那头天的妇人正是县城里贾家的二房夫人,那贾家是县城里数一数二的大家,有三房人,可就二房得了一个儿子,其余齐刷刷地全是闺女。那儿子就是你大伯说活不过五年的那个。你说他这可不是捅了马蜂窝。人家贾家放话了,以后见你大伯一次就打一次,把你大伯娘的铺子也砸了。还说他们家小少爷以后要是真有个好歹也是你大伯的咒的,到时候要你大伯赔命。你大伯那会儿是真的在县城待不下去了。你爹知道了就去找他,劝他回王家村来安安分分过日子。你大伯说对不起你大伯娘,不想让她跟着吃苦,就举家搬到了顺城。刚搬过去的时候,虽说离的远,你爹也去看过几次。他开始倒是安心做了账房,可没到半年就又偷摸地给人算起卦来。你爹知道了,气极了,说了些狠话,断了来往”。
“我爹这是怒其不争啊”。
“可不就是。不过你大伯家现在过得好了,算命好像还算出名堂来了。每年张张嘴就有几十两银子的进项,倒很是不错”。
“娘,这都这么些年过去了,那贾家的少爷怎么样了?”。大毛倒是真的想知道那件事情的后续。
“好着呢,长得结实人又聪明。亏我以前还以为你大伯有些真本事,算的准。昨晚你大伯娘说那家孩子好的很呢,这倒也是件好事。这五年早过了,孩子又没事,你大伯娘准备初二的时候回趟娘家多呆上几天。哎,她跟着你大伯真是不容易,这些年回娘家都是偷偷摸摸的”。
“啊?后天他们就走了啊?我还以为能在咱家多呆几天呢。我还挺喜欢三成四成的,真可爱”。
“是啊。你大伯也是有福的,三个孩子都不错”。
大毛想着杨大柱心里应该是极矛盾的。他自是盼着那孩子好好的,可真好好的又和他算出的卦相悖,他怕是要自我怀疑了。大毛猜测他这些年越来越不愿意给人算卦,或许不是怕惹祸事,而是他自个儿都不知道算出来的东西到底可不可信。
中午吃年饭的时候,李杏儿和大伯娘都跟着喝了些酒。两家子一块儿热热闹闹地过了这个年。
初二,大伯一家真的要走了。李杏儿包了好些山芋条子,干歪歪肉和地皮,让大伯娘带着。大伯娘也没推拒,高高兴兴地收下了。
虽然来了不过三天,三成和四成却很有些不舍。他们顺城的屋子虽说带了院子可哪有这乡下空旷敞快。这里有牛有鸡有鹅还有大花,他们家里只有只不喜欢着家的猫。两个孩子可喜欢大花了,闹着回去也要养一条和大花一样的花狗。李杏儿逗两个孩子,让他们自己留在这里过两天,等他们娘从娘家回来再来接他们。三成听了居然开开心心地答应了,四成却是不干,又不想走,又粘着他娘。两个孩子最后被抱上车的时候,三成还哭了一鼻子。看来是真的喜欢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