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蒙蒙亮的时候,李杏儿就起了。她用今年的新面炕了许多糖饼,拿干净的布包了十来块。又做了些花生酱,装在了小瓦罐里。看天还早,就又炕了十来条的小咸鱼,拿油纸四四方方包好。这个富贵可以在路上就饼吃。粥里,李杏儿煮了十个鸡蛋,早上家里四口一人一个,其余的也都给富贵路上带着。又给富贵包了些干金银花,天气热了,用这个泡茶可以败火。
因着要赶镇上的牛车,富贵早饭吃的匆忙,还没来得及感伤就坐着杨二柱的车下去了。李杏儿一直站在场机上看着,直到牛车下了坡,不见踪影,她才一个人偷偷摸起泪来。
成才的东西比富贵还要多,这大包小包的,里面不知道都装了些什么。杨二柱的车子到成才家的时候,那母子两人,一个把袋子往家里收,一个却往外拿。
“娘,你看富贵也没带多少东西。这么远的路,东西多了我怎么好拿呢?”。成才难得回来一次,下次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得闲,王婶子恨不得把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给成才带着。
成才主意很正,最后也就拿了两个包袱。大毛估计一包是衣服,一包是干粮。大毛目送两人出了庄子,才叹着气回家去了。
杨二柱回来的时候,从镇子上买了些糕点和烧酒。第二天就提着去找了里正,谈借地的事情。他准备早点把空出来的地借出去,若是人家想种茬黍子还能赶得上。
杨二柱中饭前才回来,“里正硬是要留我在他家吃中饭,可我看那韩春挂拉着脸,还是识相点回来了”。
“那借田的事情怎么说,谈好了吗?”,李杏儿摆好碗筷,问杨二柱。
“差不多了,就是还没定下来借给谁家。里正从庄里挑了几家日子紧巴的,让我自己看着到底借给谁家”。
“那都有哪几家?”。
“开始是三家,王三家,王根家和铁柱家。那韩春在边上听了,非闹着让里正借给她兄弟韩夏家。我没法子,就和他们说得回来和你商量”。王三就是二丫的爹,王根是败家婶子的丈夫。
“这几家日子过的确实紧巴,要我说咱们就借给铁柱家。他们家也就这几年儿子大了,陆续娶了媳妇儿日子才难些,人是能干的很。其余那三家,我可不想和他们扯什么皮”。
杨二柱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也就铁柱家能承咱们的情。再说他家那几个儿子都长得跟铁柱似的,高高壮壮,能干的很。咱家的地给他们种了我也放心,不会荒了”。
本以为借田的事就这么定了,不想这韩春下午的时候居然找上了门来。
她来的时候李杏儿正在裁布做衣。大毛今年长高不少,李杏儿准备给她做两套新的夏衣。大毛捧着本书,闲闲地坐在边上看着,还时不时笑出声来。大毛听见大花叫,忙丢了书去了外面。见是韩春,不得不僵僵地扯了扯嘴角,叫了声,“婶子”。韩春“嗯”了声,看也不看大毛,径直走到了李杏儿的屋里。
“嫂子怎么来了?快坐”。李杏儿猜韩春大概是为借地的事来的。
韩春也不客气,坐到了李杏儿边上,她倒是真的十分开门见山。“弟妹,你家不是有地要借出去吗?我那弟弟家正好有些闲空,还能再种些地。我中午特意去帮你问了,他也愿意帮你家种着。只是这田税都由他们来出怕是不太合适,毕竟这地还是你们家的。你看不如这样,这税你们一家一半好了,反正你家也不差那点钱”。
大毛惊呆了,这韩春以为自己的脸有多大呢?
韩春说着还四处打量起来,见李杏儿屋里还都是些老旧的摆设,看着还不如她的房里。她又去打量李杏儿和大毛,见两人都素着面。李杏儿头上只别了个样式简单的银簪子,看着就值不了几个钱。大毛上下更是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哎呦,连耳朵眼都没打,这是连耳坠子都省了啊。
上午王里正跟她说,杨二柱家这两年该是赚了不少银钱,富贵那孩子也看着越来越出息。还和她商量要不找媒人撮合撮合,两家结个亲呢。她当时就不同意,想着那富贵终究是个泥腿子,在外面也是给人跑腿的,能有什么出息。王里正还骂她不知好歹。她这会儿想着心里还有些生气,她家爱笑如今长得比她当年还要漂亮不少,哪能就这么随随便便找个人嫁了。
可这韩春也不想想,那王爱笑同富贵一般年纪,已经是十七岁了。她还能挑个几年?也不怕到时候误了自家女儿的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