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鱼瞧出了祝妙如的轻视之意,桃花眼眨了眨,说:“确实许久没有下棋了。”
自从上元节之后离开太子府,阿鱼就再没有碰过棋盘。
祝妙如想着阿鱼这个“许久”,少说也有三五年吧?棋艺肯定生疏了。兴许只是托词,这个不知来处的孤女根本不会下棋。
祝妙如面露得色,“你我今日有缘,不如对弈一局吧。”
阿鱼笑了笑,有意迟疑:“真的吗?”
祝妙如见她推脱,越发笃定她棋艺不精了,莞尔笑道:“真的真的。飞霜,快让你家的丫头送棋具来。”
随后便不计前嫌般地挽起阿鱼的手,就近走到院中的石桌石椅那儿坐下。
丫头们送来棋盘棋子,奉上茶点。一众贵女都跟过来瞧热闹。
祝妙如也乐意她们围观。她虽不是棋中国手,但下棋并不差,正好趁这个机会露一手,顺便让大家瞧瞧准太子妃的笑话。
阿鱼在棋盘前坐定,浅浅笑道:“单是下棋也没意思,不如我们各自挑一样东西当彩头吧?”
祝妙如轻声一笑——哟,还敢挑彩头,看来也不是全然不通棋艺。
不过祝妙如也没放在心上。她把发上的彩蝶华胜摘了下来,随意道:“我要是输了,这个就赠给妹妹。”
阿鱼没戴多少首饰,只腰间挂了一对羊脂玉佩——元日接旨之后,她去给定远侯老夫人磕头,唤了声祖母,老夫人便拿了这对玉佩给她,让她平日戴着玩。
阿鱼便把羊脂玉佩解了下来,搁在棋盘边。
祝妙如见这对玉佩成色、雕工都很好,将自己的彩蝶华胜比下去了,心里有些不服气,又将自己腕上的小叶紫檀手串褪了下来,漫不经心地说:“你既然拿了一对玉佩,我也得拿两样东西才行。”
周围有人问了句:“妙如姐姐,这手串莫非是太后娘娘赏的那一串?”
祝妙如心头得意,面上也是笑吟吟的:“正是呢,倒让你瞧出来了。”又道:“就劳烦大家做个见证,看看这几样彩头最后到底归了谁。”
阿鱼拈棋一笑,信手落下一枚棋子。
祝妙如步步跟上。
所谓“观棋不语”,闺秀们没再说话,都静悄悄地望着棋盘。而后便发现阿鱼并非她们想象中的棋艺不精,相反,她的棋路沉稳顺畅,几乎每走一步都有用意,将祝妙如的棋压制得死死的。
祝妙如渐渐意识到自己先前小瞧了阿鱼,心头混乱起来,手中下棋的速度就慢了。阿鱼又是走一步看十步的人,即便只是一处不经意的落子,也自有其深意,祝妙如便只顾着揣度阿鱼走这步棋的用意,再顾不上自己手中的棋。
大约过了两刻钟,棋盘上的活子都是阿鱼执的白棋,便理所应当地赢了。
阿鱼笑着说:“倒很难得这么快就分出了胜负。”
她喜欢借下棋消磨时间,和谢怀璟对弈时便是十分温吞的走法,谢怀璟也陪她不疾不徐地慢慢下,耗上一两个时辰都是常事。和祝妙如对弈却没有那样的闲心,走法便稍凌厉了些,也果真让她速战速决了。
还挺……畅快的。
祝妙如脸色不太好看。她本想让大家瞧瞧阿鱼的笑话,没想到最后瞧的是自己的笑话。
太丢人了!竟然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赢了去。
祝妙如正暗自生闷气,便听阿鱼说:“这两样彩头,我拿走了哦。”
阿鱼说着,就将祝妙如手边的彩蝶华胜和小叶紫檀手串拿了过来,递给了身后的冬枣。
祝妙如气得暗暗咬牙,还偏要挤出笑意:“那是自然。”
那个华胜她倒不心疼,寻常首饰罢了。可那个手串是太后赏的,材质雕纹都是一流,就这么被阿鱼拿去了,她是真的舍不得。
但也没有勇气跟阿鱼再来一局赢回手串,只好把这闷气往肚子里吞。
阿鱼吩咐冬枣:“收屋里去。再把屋里把那盘荷花酥端来。”
冬枣应了一声。
阿鱼的屋子就在附近,没过多久冬枣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一盘玲珑可爱的荷花酥,粉嘟嘟的颜色,上头划着十字刀口,便如同一朵朵含苞待放的荷花。
阿鱼接过来,分给旁边观棋的诸位贵女,“这是我自己做的点心,大家尝尝合不合胃口。”
这几个闺秀先前刚见到阿鱼的时候,都觉得她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不过是运气好才被指给了太子,适才见她棋艺精妙,已经扭转了印象,此刻又见她这般温善可亲,心底的好感都蹭蹭地往上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