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小厨娘_作者:藕粉圆子(158)

  而他与他的父皇,本质上是同一种人——同样拥有生杀予夺的权柄, 也同样习惯了利用皇权去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己推人, 谢怀璟觉得天子不达目的绝不会轻易收手。只不过会顾及皇族的颜面,不会折腾多大的阵势而已。

  毕竟强纳儿媳,甚至亲姑母入宫的事, 本朝都有过先例。皇权本身便是凌驾于纲常伦理、礼仪法度的东西。世人才不会指责君主罔顾人伦,只会说那个被迫伴驾的女子是殃民媚主的祸水。

  阿鱼哭累了,伏在谢怀璟怀里睡着了。谢怀璟揽紧了她。

  这是他好不容易娶回家的心肝,他得藏好了,旁人多看一眼都不行,更别说抢走了。

  几年前扬州知府的长子垂涎阿鱼,他尚且可以忍受,如今再有人冒出来抢夺阿鱼,他却无法心平气和了。

  大抵是因为他已经真切地拥有了阿鱼,那样的完满和遂意太让人沉醉了,一旦得到了,就再也舍不得失去了。

  ***

  阿鱼一如既往地睡相不好。这几月来又习惯了一个人独睡,睡熟之后,便由仰卧换成侧睡,再换到另一边侧睡,把谢怀璟的被子都卷走了。

  深冬腊月,虽然屋子里点了好几个熏笼,但没了被子的谢怀璟还是冻醒了。阿鱼把被子卷走了不算,还严严实实地裹在自己身上,只露出一个脑袋。谢怀璟怕吵醒她,就没有将被子抢回来,而是去床尾拿来一床新被子盖上。

  许是听见了动静,阿鱼嘟囔了两声,谢怀璟凑近了去听,便听见阿鱼喃喃地重复着:“娘……”

  那声音像是撒娇,却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谢怀璟的心顿时揪成了一团。

  这两日发生的事,对阿鱼来说,都太沉重了。天子逼迫她的事暂且不论,单是沈家蒙冤至今这一件,便足够把她压垮了。

  沈家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她定然早在天子告诉她真相的那一刻起,便把恢复沈家的名誉视作自己的责任。但她也才堪堪碧玉年华,放在舍不得闺女早嫁的人家,还是个待字的姑娘。这样烂漫明媚的年岁,如何能背负起这么沉重而艰难的担子啊。

  谢怀璟连人带被子,抱住了阿鱼。没关系,他会帮阿鱼想法子的。

  他原本只想替沈家翻案——他已经和傅延之商量了对策,将所有过错都归咎在徐家和周华身上,天子偏信宠妃、迫害良臣的事就轻轻遮掩过去,如此朝臣便不会议论天子昏庸,这个旧案翻与不翻,天子都不会十分在意。

  但现在谢怀璟不这么想了。他要把天子昏庸无道的一面原原本本地揭出来,让那些史官谏臣去议论劝谏。天子自顾不暇,就没工夫惦记他的阿鱼了。

  ***

  翌日一早,禁中又派了两个御医来给阿鱼看诊,都被谢怀璟赶出去了。

  天子这才知道谢怀璟已经回京了。

  没几日,有个封地远在荆州的藩王病笃不治,过世了。

  那人封号是“楚王”,是当今天子的庶弟,也是谢怀璟的堂叔。

  天子便吩咐谢怀璟去一趟荆州,吊唁安抚,以示皇家亲情。

  谢怀璟自然不愿意离京,把阿鱼一个人留在太子府。他找来谢亦鸿,说,父皇让我去荆州吊唁楚皇叔,你替我去一趟。哦?你不愿意?那你府上那些胭脂首饰都别想要了。

  谢亦鸿:“……”

  他同冯清婉的婚期已定,就在明年三月。近来冯清婉总是借着各种名目找他,他虽然不厌烦,却有些疲于应付了。

  倒是能趁此机会躲一躲。

  谢亦鸿最终还是答应去荆州了。

  谢怀璟便假惺惺地禀报天子:成王长子替我去荆州了,当真顾念皇族亲情,应当好好嘉奖。我就留在燕京,替父皇筹备除夕夜宴和元日朝贺吧。

  父子二人微妙地对峙了起来。

  ***

  到了腊月下旬,燕京又落了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

  其实不止燕京,各地都下了好几日的雪,积雪堆得有一人高。起先朝臣还笑呵呵地念叨着“瑞雪兆丰年”,后来听说城外“冻馁者无数”,才觉出今年的积雪似乎比往年厚了许多,天也比往年冷了许多。

  但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朝臣纷纷选择缄默,毕竟年节将至,这会儿跟天子说天降灾雪,难民无数,不是存心给天子添堵吗?

  新年来临之际,燕京一日比一日歌舞升平,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