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宿敌成亲了_作者:布丁琉璃(187)

  薛长庆打得一手如意算盘。

  地上的血渍越晕越大,不知过了多久,程温下颌颤抖,缓缓开口道:“烧了他的衣物,毁其容貌,深埋西山脚下荒地。庭前血迹需一寸一寸冲刷干净,植上繁花绿树,方能掩盖血腥味,不让官府豢养的犬只嗅到端倪。”

  “很好。”薛长庆将程温的反应尽收眼底,“那么此事,就交给本侯未来的贤婿来办罢。”

  程温将头埋得很低,盖住眼中的情绪,勾起苍白的唇道:“谢侯爷信任。”

  大雨倾盆,西山怪鸟啾啾,程温站在及腰身的荒草中,浑身湿透,目光空洞地看着黑衣人将那具面目全非的尸首抛入坑中,一铲一铲填平。

  他浑身僵冷,袖中的五指握着一块从死者腰间顺下来的玉佩,直到手背青筋暴起,掌心一片鲜血淋漓。

  最后一抔土落下,埋葬了他的归路,从今往后刀山火海,也只能一往无前。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状元府中的,满眼朦胧说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猛地推开门进去,他的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最后竟是一路狂奔进卧房,才关上门便捂着喉咙痛苦地呕了出来,直到吐出苦胆水,眼角渗出泪水,死者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仍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如同梦魇。

  半晌,他倚着房门缓缓滑下身子,湿透的衣裳在门扉上擦出一行湿痕。他一手握紧了从死者身上偷拿下来的证物,一边颤抖着从怀中拿出一抹鲜艳的红……

  是个同心结,与曾经赠给阮玉的那只如出一辙。

  五指收拢,同心结在他掌心扭曲。程温将头埋入臂弯中,身体冷极了似的颤抖,似是呜咽,却没有泪水,瑟瑟的影子投在门上,像是一只孤军奋战的绝望困兽……

  这是他的债,是他的战争,理应由他来结束。

  雷雨声还在继续,应天府宛若一座死城。

  尚书府内,赵嬷嬷守在阮玉的病榻前,脑袋一点一点打着瞌睡。

  一道惊雷劈过,大地震颤,床榻上沉睡的人似是惊着似的,大叫一声睁开眼来,涣散的视线直愣愣盯着床帐,没有焦点。

  赵嬷嬷立即醒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睁眼的姑娘。赵嬷嬷呼吸一窒,揉了揉眼,不可置信地颤声唤道:“三姑娘,你……你醒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起身,一会儿摸摸阮玉的头发,一会儿摸摸她的脸颊,眼眶瞬间湿红,哽咽道:“我……我不是在做梦罢?姑娘,姑娘,你醒来了是么?你看看我啊姑娘!”

  阮玉只是直直地瞪着眼,不说话也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停止了。见她这副闭了气的模样,赵嬷嬷满脸的惊喜瞬间褪尽,抖着唇,轻轻摇晃阮玉的双肩,哭道:“姑娘,你这是怎么啦!你要是醒来了就说说话,别吓着嬷嬷啊!”

  “来人!来人哪!”赵嬷嬷崩溃大喊,声音淹没在哗哗的雨声中,显得势单力薄,“姑娘醒来了,快叫大夫!”

  嗬地一声,闭了气的阮玉忽的咳出一大口浊气,涣散的眼睛也渐渐回神。她怔怔地转动脖颈,无神的双目打量着又惊又喜、满脸泪渍的赵嬷嬷,干枯的唇瓣张合,痛苦地皱着眉,一字一字艰难道:“你……是……谁?”

  第74章

  卯时, 天还未亮,姜颜下意识一个大翻身,手臂却摸到了一片冰凉空荡的被褥, 朦胧睁眼一看, 身侧之人早已不见。

  揉着眼睛披衣下榻,趿拉着鞋撩开纱帘望去, 只见厢房烛台泪尽, 昏暗微弱的烛光中, 苻离已梳洗穿戴整齐,正背对着姜颜系护腕。直到此刻, 姜颜才恍然发现苻离的肩背宽阔结实了许多, 全然不似记忆中的少年那般青涩单薄。

  原来, 三年的时间真的可以改变一切。

  听到身后的动静, 苻离维持着系护腕的姿势转身,看了衣衫松散、发丝垂散的姜颜一眼, 眼中闪过一丝浅淡温和的笑意,低声道:“穿衣起来, 回去再睡回笼觉。我待会需去卫所点卯, 先送你回家。”

  姜颜懒洋洋应了声‘好’, 打着哈欠推窗一看, 清晨的光线晦暗,朱雀街的亭台楼阁镶嵌在一片潮湿的黑蓝中,空气里氤氲着青草和泥土混合的香味,而一夜的大雨已经停歇。

  街道寂静空旷, 只有几家早起的早点铺子开了张,正热气腾腾地上着蒸笼和粥水等物。两人在临街的铺子里吃了粥和夹肉烧饼,回到长安街旁时已是天色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