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严谨的荣娘也不期待薛令微将那支舞跳得如何优美了,只要她别忘了怎么跳就行。
吃过晚膳后荣娘嘱咐几句话就出去了。薛令微一个人待在房内练了几遍那支舞,确定自己熟记于心了,这才准备就寝。
虽然她在跳舞这事上没有天赋,但她还是不愿真的在文武百官面前出丑。
入睡后,她发现自己根本睡不着。
即便是真的可以回公主府看看,薛令微也不愿回去。并非是她不念旧,而是那日血流成河的公主府是她一辈子都挥之不去的噩梦。
与那场噩梦一起的,还有赵珒。
那晚朱赟在跟她说起朝中之事的时候,她都刻意避开了赵珒。朱赟也没有跟她过多提起。
她早已潜意识的当曾经那个赵珒随着那日公主府的所有人一起被杀了。
翌日午时一过,薛令微便与荣娘一起,被秘密接入宫中。
原本要在宫宴上跳舞的是荣娘坊中的一个较有名气的舞姬,此次是打着江南第一舞姬的名头来的。
名义上,这江南舞姬是户部尚书请来助兴的。
宫宴开始之时,夜色微沉。
百官纷纷入席,赵珒最后一个到来。
当初皇太子一案昭雪,即便是身为皇太孙的朱赟册立为储君,若想要在一夕之间在京城彻底站稳也并非易事。长公主伏诛弊端尽显,朱放庸碌无为被迫主动禅位,以内阁首辅为首的一干人在朱放禅位后,欲要新帝册封宸妃吴氏为太后,妄图掌控新君,把控朝政,结果最终都被赵珒铲除的一干二净。
赵珒的手段满朝皆知,这是一个比昔日西厂的郑厂公还要狠上数倍的角色。他替新帝铲除异己,稳固大权,合并东西两厂,执掌十二监与二十四衙门。不过这大半年的时间,地位就已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赵珒出现在大殿之上的时候,百官纷纷自觉噤了声。
“微臣来迟,还望皇上赎罪。”
朱赟坐在上方,淡淡一笑,“赵督公来的时辰正好,快入席吧。”
原本中秋佳节宫中并不设宴与文武百官同庆,朱赟登基之后首次设宴,彰显君臣一心。
席间,大臣们轮番先是褒赞一番朱赟是政治明君,又接着吹捧赵珒。溜须拍马之姿尽显无余。
赵珒笑笑,抬起酒杯回敬。
大臣们溜须拍马也是点到为止。赵珒虽然表面看似温和,实际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面虎罢了。况且马屁拍过头,很容易拍在马蹄上。
也难怪摄政长公主会栽在此人手中。
宫宴进行到一半,户部尚书曹默起身道:“皇上,正好趁着这佳节之宴,臣特地命人去江南请了最有名的舞姬来此献舞,为宫宴助兴。”
朱赟颔首:“爱卿如此有心,那便开始吧。”
丝竹管弦声起,两列舞女从两侧出来,甩袖轻舞。
赵珒坐在一边,相比其他大臣,他极为淡漠,于这场佳宴,他仿佛只是一个身外之人。
他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
李焱已经消失半个月,连同一起不见的还有薛令微。在李焱和薛令微失踪以后,其他探子告诉他,李焱其实早有与薛令微一同归隐的想法。此番一起失踪,或许是李焱故意为之。
赵珒听后沉默了许久。
——若真是这样,也罢。
之后他没有再命人追查李焱的踪迹。并去锦衣卫司销毁了李焱的所有档案。
朱赟见他失神,道:“赵督公可是觉得这太过无聊?”
赵珒收回了思绪:“皇上知道臣向来不喜歌舞。”
朱赟深深一笑:“听说曹尚书带来的这名舞姬容貌舞姿皆倾国倾城,朕倒是有几分好奇了。”
这时,东厂掌刑千户钱汝匀已经来到席间,“督公。”
赵珒抬眼看他:“何事?”
钱汝匀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赵珒听罢,眯了眯眸。
接着,赵珒起身,对朱赟道:“皇上,臣有私事不得不回去处理,恐不能陪皇上到佳宴结束,还望皇上恕罪。”
朱赟不紧不慢回道:“赵督公,纵然是有天大的事情,还是先看完这支舞再回去不迟。”这句话刚刚说罢,朱赟便指着正好出场的那一抹红色身影道:“美人已经出场,赵督公可得给这个面子啊。”
赵珒心中起疑。以往这样的场合,他若要离开,朱赟不会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