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上,那道娇小的身影正缩在毛茸茸的毛皮之间睡着了,孟轻尘的睡姿还真是十年如一日,一点变化也没有,永远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把自己的背弯得像一把弓,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可她的睡颜又是那样的安静乖巧,岩止的脚步微微一滞,忽然感觉自己的心尖都要被软化了一般,不由自主地。
这个小家伙,他该生气吗?
他记得,自己离开之前,分明说过让她不准睡着,乖乖在这里面待着等他回来的吧?
岩止不由得好笑地弯起了唇角,那深邃的眼眸都跟着这一个笑容而变得温柔起来了,他大步地朝那个弓着身子睡着的小女人走去,微凉的身子抱住了温暖柔软的她,那恬静得与世无争的模样,让岩止不禁感到一阵恍惚。
好像他这一辈子,都是一瞬间闪过的一场梦一样,而此时此刻,才是无与伦比的真实,怀里的人是真实的,他正拥着她也是真实的。
突然被人抱起来的孟轻尘被扰了好睡眠,她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低哼了两声,睫毛轻颤……
“皋兰山……”孟轻尘忽然低低地哼出了那几个字眼,带着睡着之后的憨气,因此吐字并不清晰,隐约之间,岩止只能辨析出这三个字而已。
皋兰山?
岩止蓦地皱起眉来,漆黑的眼中有莫名的情绪在汹涌澎湃着。
皋兰山,那是中原疆界内的一座山脉,是她长大的地方吗?她是否,还在对那个中原念念不忘?那里有什么值得她如此难以忘怀的东西,或是人?
他可不记得,他教过她对一个地方如此念念不忘,即使要念念不忘,她是他岩止的人,匈奴才是她应该记挂的地方。
卷二:王的爱奴 087 他要见我
轻尘很少在睡着以后还会发梦,用爹爹的话说,他们这些从军打战的,杀的人太多了,手上沾染的鲜血也太多了,所以他们的命格特别的硬,孤魂野鬼缠不上他们,即使是发梦了,那也一定是梦到自己最亲近的人,那些都是好梦。
爹爹说的话果然没错,轻尘这几年来,发梦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梦到的,都是与爹爹和娘亲有关的事。
也许是因为今天岩止那些太过反常的举动真的吓着轻尘了,每每轻尘感到心中不安定的时候,在梦里便总会见到爹爹和娘亲,梦里的爹娘不见得真的会知道她心中为何如此不安定,每一次从梦里醒来,轻尘的心里也不见得会更好受些,相反地,她总会感觉自己的身子更加空空如也,那种落空的感觉,没有东西能够填满。
爹爹和娘亲的身影又像一阵雾一样慢慢消失了,轻尘单薄的身影孤零零地站在云雾环绕的山间,她的脚仿佛被灌进了千斤重,一步也迈不动,爹娘的身影彻底地化为了虚无,她的喉咙堵着,连话都说不出来,每每如此,她便知道自己要醒了。
蓦然睁开了眼睛,轻尘的胸口又是一阵发闷,她有些怔怔地睁大了那双还泛着惺忪雾气的水眸,可出人意料的是,这种落空的感觉竟然第一次并没有纠缠她太久,因为一双结实的手臂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她被那温热的怀抱圈着,一层层暖意透过肌肤的接触传递到了她的四肢。
轻尘抬起头来,看着头顶那张冷峻刚毅的脸,他淡薄性感的唇上并没有平日那般即使在笑也令人感觉不到半丝温暖的弧度,幽深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她,轻尘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脸上还有刚睡醒的憨劲:“岩止?”
岩止的脸色有点冷,轻尘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他了,为何他看上去竟是有些不悦?哦,对了,先前他似乎曾经命令她不准睡着,等他回来,可今夜她实在是受惊不轻,精疲力尽了,那紊乱的心跳到现在还不断扰乱着她的思绪,还有那湿热滚烫的唇齿纠缠……
“啊……”一想到这,轻尘顿时清醒了,面色微微一变,立即像被火烫着了一样挣扎着要从岩止的怀抱里跳开,生怕岩止又要像先前那样突然地做出一些让她不知所措的事情。
岩止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小女人竟然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他承认,今夜的夜色太过静谧,那火光太过撩人,她的眼睛迷失了他的心智,吞噬了他的理智,让他有些不能自己,可她这是什么反应?
岩止哭笑不得,先前那隐约有些不悦的情绪一时间也被她给搅和光了,见她转身想跑,岩止伸出大手抓住了她,把她拉了回来,身子一翻,遮覆在她上方,强硬有力的手臂完完全全将她圈在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