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由窗外扑来,割的轻尘双颊生疼,怀里抱着的暖手炉早已经不热了,绿芜紧了紧没关严实的窗户,正要接过轻尘手里的暖手炉,欲换些新的薰木进去。
门忽然被打开了,外头的侍女恭敬地向那位匈奴的王行礼,屋内的光亮顿时簇拥而上,霎时间将这个男人深邃的轮廓给勾勒了出来。
那道从黑暗中走来的高大身影,让绿芜的浑身顿时一颤,可她从来不向一个西域人行礼。
轻尘的眼神微微一动,然后站起身,她当然知道绿芜的心思,绿芜也是出自将门世家,自小和她一起长大,她先前之所以会吃那么多苦,恐怕就是因为不愿意向匈奴人低头。
“绿芜,你先下去吧。”轻尘顿时回过神来,拍了拍绿芜的肩膀,微笑地朝她点了点头。
“是,小姐。”见到岩止,绿芜的脸色有些苍白,点了点头,她便从屋子里走了出去,带上了门。
关于这一点,岩止倒是不与轻尘计较,看她护犊一般的举动,他只觉得好笑,看来不只是这个小女人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就连在她身旁侍奉的一个中原女奴都对他畏惧得很。
岩止身上仍然穿着墨黑色的王袍,看来是刚刚回到王城里,连沐浴都未曾来得及就直接来这里了。他从外面走来,身上还带着寒气,顿时让这个原本温暖的屋子降温了不少。
“在想什么?”他忽然大步朝轻尘走来,英俊的脸上带着颠倒众生的优雅微笑,轻尘一愣,然后迅速向后躲开来,脸颊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微微涨红了。
岩止的心情看上去果然是不错,他不仅没有计较绿芜刚才无礼的态度,就连这个小女人拼命往后躲,他都没有表现出一点恼意。
岩止抓住轻尘的手,把她往自己怀里一拉,然后像往常一样把她给抱了起来。
将这个娇小的身子抱在怀里,岩止忽然皱起眉来,眼中有一些严厉的斥责之意:“穿得太少了。”
“岩止,今天……”轻尘蹙了蹙眉,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这个问题。
岩止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后轻轻挑起性感的唇角,幽沉凝视着她:“今天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
轻尘白皙沉静的小脸上并未露出惊讶的神色,可她清澈的黑眸还是不自然地微微闪动着,长长的睫毛上还沾染着方才从窗外打进来的一丝雪雾,她揽着岩止的脖子,低下头来看他:“发生了什么事?”
岩止目光幽深地注视着轻尘的脸上的每一丝变化,他忽然笑了,那俊美得蛊惑人心的笑容,却结结实实地让轻尘的心底一沉,很不好的预感。
岩止抱着轻尘坐到了床榻上,拉过毛毯将坐在窗户风口处被吹得全身发凉的小家伙给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他温热的大掌将她的两只纤细的小手给覆在了中间,试图捂热它们:“今日祭天上报天神处死叛徒死囚苏白拉……”
岩止慢悠悠地说着,轻尘却听得格外认真。
他似有若无地抬起深邃莫测眸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一个蒙面人突然突破重兵把守,妄想劫囚,最后被乱箭射死。”
轻尘的心底一颤,眼帘也微微往下垂,果然是这样吗……
岩止忽然抬起一只手,勾起了轻尘的下巴,逼迫她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你猜,那个人是谁?”
他分明笑得如此温柔,可眼底却有一股让人心颤的警告意味,这是严厉与温柔交织的威严,逼视着轻尘那张看起来十分淡然的脸。
“是瑞祥。”轻尘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复杂,可这个结果仿佛又在她的意料之中,在她决定要帮助瑞祥从那个地方逃出来的时候,不就知道这个结果了吗?
可是,岩止……
瑞祥的死,在他的计划内,他是刻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她去看瑞祥的,因为他早就料到瑞祥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劫死囚,乱箭射死,然后才知是被射死之人瑞祥殿下,一切都那么名正言顺,可如今无论是苏白拉还是瑞祥,通通都铲除干净了,不会再有人议论当时的政变之夜了。
她的神色如此复杂,岩止岂能看不明白?
轻叹了口气,岩止忽然放柔了眼中带着警告意味的严厉目光,她将轻尘圈在了自己的怀里,他俊逸精致的容貌在烛火的映照下,覆上了一层神秘又惑人的光彩,漂亮的唇角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看似在笑却让人心中莫名畏惧地向上勾起,他毫不掩饰地向这个小女人展示了他的不悦:“轻尘,你不应该怨我利用了你,杀死了瑞祥。你应该很清楚地知道,如果你不愿意背着我放了他,现在他还可以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