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迷蒙的眼睛,茫然地朝前看,前方的东西慢慢变得模糊了,轻尘很快意识到是下雨了,在大漠里,下雨是难得一见的好风景,她仰了个身面朝上地躺着,乏力地撑开了双唇,让雨水落进了她的嘴里,然后咽了下去……
沁凉的雨水顺着火烧火燎的喉道向下滑,轻尘睁着漆黑纯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那暗沉的天空,那平静的神色是最让东胡人愤恨的了,明明是身陷这种情况的奴隶了,却还是那么傲慢高傲得以为自己还是一个拥有高贵的身份的女人,如此宠辱不惊,如此不将悲惨的命运放在眼里。
其实轻尘哪里是宠辱不惊啊,她只是太过疲惫了,没有人能够在这种只留下一口气的时候还有精力去歇斯底里地表现任何情绪,更何况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情绪丰富的人。
“他们怎么把你照顾成这个样子了?”
郁闷的嗓音在轻尘的头顶响起,轻尘目光平静地寻身望去,已经有好几日未见的弓青正毫无防备地站在雨中,就站在她躺着的身子的一旁,低下头来看她,他一身清朗的青色衣袍,但也都被雨给淋湿了,看着这奄奄一息的轻尘的模样,不满地皱起眉来,似乎真的十分的郁闷。
轻尘喝了一些水,体力也总算缓和了一些,只见弓青身后跟着魁梧的柯刺和那位轻尘已经算不上陌生的面孔,老者还是那样旁若无人的褴褛衣衫,光着脚,佝偻着背,也和弓青一样正精神奕奕地看着她,面目慈爱,微微带笑,比起他来,柯刺则就显得诧异了许多,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孟轻尘居然变成这个样子!
弓青蹲下身来,扫视了眼轻尘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纳闷:“没有人来替你处理伤口吗?怎么锁在这里?这几天太阳暴晒,你该不会一口水也没喝吧?”
轻尘皱着眉头,不知道弓青在搞什么名堂,没有他的命令,谁敢给她处理伤口,况且谁会为一个俘虏处理伤口?
弓青摸了摸下巴,眉毛一横,似乎想通了什么,立即把轻尘给扶了起来,丝毫不在意雨水把他自己也淋得狼狈不堪,他懒洋洋地扬起了唇角:“他们不敢不把你这么锁着,因为你太厉害了。不过不要紧,本王子说过,你是本王子的客人,你还记得这里是哪里吗?”
被弓青这么一说,轻尘的心底蓦然沉了下去,只是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唇角讥讽地一翘,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驯奴营。”
“真聪明。”弓青满意地笑了,那说话的语气,好像在奖励一个答对问题的孩子一般,那双狭长的眼睛精光凛凛,笑意讳莫如深。
轻尘在东胡见到迷阵进入地宫的那一次,弓青曾带她“参观”过驯奴营,当时他漫不经心地说“如果你喜欢这里,随时欢迎你在这里住上一阵子”原来是这个意思,看来弓青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天,或者该说,他早就在打这个主意了?
见轻尘的脸色不大好看,弓青笑眯眯地安抚道:“别露出这样让人心疼的表情,你是本王子的客人,他们可不敢像对待那些奴隶一样对待你,你一定会在这里享受到全部的乐趣的,我保证。”
和当时说的话一模一样,轻尘眉头一皱,没有吭声。
弓青似笑非笑地检查了她几处比较严重的伤口:“好在你的情况看起来也没有那么糟糕,我会让你得到一个客人应有的待遇,不过在那之前,我可不想被你的爪子给抓伤了,得罪了,轻尘……”
弓青忽然站起身,朝身后的老者使了个眼色,老者嘿嘿一笑走上前来,也在轻尘身侧蹲了下来,他红光满脸的脸上是慈爱无比的笑容,轻尘警惕地看着他,只见老者忽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孩子,别害怕,很快就好了。”
轻尘很快就明白了老者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了,他忽然一掌按在了她的脑门上,轻尘霎时间只觉得一股强劲的阴毒的内力在腐蚀着她,他竟然在……废她的武功!
孟轻尘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老者的身手高深莫测到了让轻尘惊讶的地步,但孟轻尘也并非等闲之辈,论内力,或许她并不是不可抵抗老者的意图的,可一旦两道强劲的真气对垒,双方都会重伤,那么孩子便……
咬了咬牙,这是无法用任何语言能够解释得清的,在那一瞬间,轻尘毫无理由地选择了用所有的力量来保护自己腹中的孩子,那就意味着,她根本无法抵抗老者的侵略,而这样的选择分明是以卵击石,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的,可是轻尘还是选择了保护他,那是岩止的子嗣,她还没告诉岩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