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探黄金镇_作者:辛离年(47)

2019-04-24 辛离年 女强文

  辛深河忙反驳,“也不是,只不过你当时那样的境况,那位少爷对你也像是很上心,你就这样拒绝了,实在有些出乎人的意料。”

  “可是他怎么样,和我有多大关系呢?”舒菀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是不是因为他是男子我是女子,他富贵我贫贱,我就得像条癞皮狗似的扒上去?”

  ——可是,我不愿意啊。

  可那位少爷是容不得人拒绝的主儿,第二天就找到了舒菀的赌鬼老爹。大概在她的赌鬼老爹的眼中,一个闺女实在比不过足以他再挥霍一段时间的钱财。

  那位少爷打的是人货两讫的主意,第二天就直接命人去布庄把舒菀像拴狗一样拴了回去。

  舒菀从来没觉得少爷是喜欢她,她只觉得这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觉得她不大一样,所以想带回家做个收藏。但这会儿觉得新鲜,时间久了再新鲜也会腻味:何况如果是真心喜爱一个人,又怎么会半点尊重都不会有?

  即使这些都不太重要,但最重要的是,她根本没存这个心思啊。

  所以她找了个机会逃跑了。舒菀那时候只想着跑,却没想到跑到哪里去,首先想到的是回家。可是大概有些当爹的,真的只是占了爹这个名号。舒菀又被她的赌鬼老爹送回了少爷的府邸。

  少爷觉得她这么慌不择路地逃跑,是煞了他的面子,便命下人准备了十几根柳条细的树枝,挨个往她身上抽。那么细的杆子,看起来像是很不经折的样子,抽在她身上的疼痛却从没见少过。打晕以后,再拿着泡了盐袋子的水泼醒她。

  那位少爷就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问她后悔了没有。他说他好心好意地待她,她却不识好歹地拒绝了,落到这步田地,她有没有后悔?

  舒菀不觉得后悔,她只觉得疼,是从皮肉外面渗进骨头里的疼。她觉得自己就像腊月天里被挂在房梁上的腊肉,被腌得一阵疼似一阵。

  古时候,有权有势人家的年轻人称公子,有钱人家的年轻人称少爷。这位少爷其实算不上多财大势大,但强龙不压地头蛇,要存心折腾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更简单一些。

  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还能记得这些事情的时候,舒菀常常在想,她当初的错处,究竟是错在了自己长得还算过得去,还是错在了自己图方便撸起了那半段袖子,或者是错在了自己面对那位少爷时候的伶牙俐齿?

  大概最大的错处,就是她引起了她不该招惹到的人的注意,而恰恰这个人,不算什么好人。

  “我说,”辛深河听到这里,又忍不住插话,“可比起在外面抛头露面,一把汗一把泪地干活儿,实际上嫁给他,你活得会更容易点儿——后来受到那样的对待,你真的半点儿都没后悔,一开始没同意这件事?”

  “那位少爷把我当作个新奇的物件,”舒菀没在意他的插话,语气平淡地听他讲,“可是我是个人,你明不明白?”

  “明白,明白。”辛深河叠声说了两个明白,但还是有不太明白的地方,“我只是觉得,怎么活着不是活——”

  舒菀却难得的固执,一字一字,咬字清晰地说,“可是我不愿意。”

  她在布庄里干活,她靠着自己的手一滴一滴赚下来的钱,每个铜板上都凝结着血珠子呢。那些觉得她低贱的人可以随意猜测诋毁,但她心里明白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她这样活着很快活,很自在。

  她想过嫁人,是在很多年后,她的赌鬼老爹西去以后,安安分分地找个能够看对眼的人,平淡潦草,却无愧于心地度过这一生。

  而不是作为什么人的玩物,承欢赔笑,在蹭来的富贵生活里度过余生。

  她是这样坚持,她的坚持又这样简单。在一次又一次被细树枝抽晕和被盐水泼醒的过程中,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把她放了出去。

  这次舒菀长了记性,她不想着回家了。可这么一个小姑娘,能知道的地方能有多大,能躲藏的地点又能有多少,她又一次被抓住了。这次被鞭打的何止她,就连偷偷放了她的老赖子,也没能逃过罪责。

  可她就这么固执,任谁也没想到,这么一件看起来很小的事情,她就是不愿意服软。她固守的尊严,并不比那位少爷自以为的自尊来得低贱。

  老赖子心软第一次,他就会心软第二次。他又一次偷偷过来,想要放走舒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