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这句问话,辛深河显然又沉寂了下去,“我想过离开我姐,自己一个人活的。”
辛深河向辛诗璐借了钱准备去创业。谁让他太小了,那些地方不收他这么一个半大孩子,他只能靠自己去搏一条出路。但他终归还是个孩子。如果创业像他想得那么容易,这世间得少多少失意的人。
然后就有了第二次。但辛深河满怀热忱的第二次试探,再一次以失败告终。再一次带着忐忑心情去向辛诗璐借钱的时候,却遇上了她满是怀疑的眼神,“深河,你是真的在创业?”
辛深河闷着头说是,辛诗璐却不信他。辛深河看见辛诗璐的眼神,心头就已经凉了一截。她不信任他。
辛深河已经长大了。他不会像前几年那样,随随便便就生出委屈这种情绪,而是给自己套上了坚硬的外壳,将自己包裹在外壳之下。
他说,“可我现在需要钱,姐,你给不给?”
辛诗璐深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话,转身过去拿钱。在他们交接那些不算太多但也不少的钱的时候,两个人并没有太多交流。辛深河看见她的神色甚至还有些黯淡。
他很想辛诗璐和他说几句话,辛诗璐却只是垂着眼睛把那几张纸币递给了他,甚至在他接钱以后,她的手还飞快地收了回去,就像生怕沾染到什么病毒一样。
辛深河都不知道他们姐弟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化到了这种地步,或许他只是不想承认。
“然后你就这样吸引她的注意力?”舒菀听到这儿的时候,神色已经有些不虞。她知道他之后做的那些事情以后,虽然直觉他应该有什么缘由,却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想法,“很有想法。”
这句话显然不是褒义,她的态度都已经明明白白地贴在了她的脸上。辛深河看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惊异,“你怎么看上去很生气?”
“总归你没走得太偏,我甚至还算得上高兴,”舒菀淡淡地瞥他一眼,“但你做事的方式,让我不能不生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果他吸引辛诗璐注意的方式,是从此以后像一个流氓一样荒废自己的生活,在向她伸手要钱的同时用那些恶毒言辞去攻击侮辱她,是欺凌她的孩子,是与她的丈夫推搡导致他心脏病发作,那么无论他抱着什么样的心态,都不值得被原谅。
舒菀看他一眼,怜悯神色更重一些,“辛深河,你姐姐七年前来到黄金镇里的时候,你二十岁。”
“按照这个年纪,你应该已经明白生而为人,应该背负着责任与爱——可你到那时候,也只能还算是个孩子。”舒菀的语气平静,神色却有些看透一切的荒凉感,“你从来没有真正地作为一个大人那样活着。”
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并不算什么错事,他做错的事情,只是因为太照顾自己的感受,以为自己所以为的,因而忘记了,人要活着,本来也不是围绕着自己一个人为中心的生活。
第39章 过得去
“可是,”舒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带着明显的不赞同看他,“人不能总是做为一个孩子活着。”
人总是在伤害至亲之人的时候毫无忌惮,因为明知他们不会对你记恨,所以就更加不克制。可是你捅人一刀,他还是会疼,他不会因为不怪你就不觉得疼痛。
辛深河点头,“我明白。”
三个字说得简单又沉重,辛深河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沮丧。舒菀看着他这副模样没多加安慰,而是问了他另一件事情,“你对第一次来黄金镇的记忆,还剩了多少?”
舒菀既然问了必然有她的缘由,辛深河低头想了想,才有些犹疑地答她,“……记得白鵺。”
他记忆中所残留,与黄金镇有关的事情并不算太多,哪怕是白鵺,他似乎记得的也只是在脑海深处细细的哨音,再多却根本没办法记起来。
舒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白鵺,我早该发现的。以你当时的状态怎么能轻易走进黄金镇,就算不死也得被折腾得褪一层皮。”
辛深河不解,“什么意思?”
“你现在的生活,”舒菀神情里难得有些严肃,“你以为是怎么来的?”
如果他辛深河青年企业家的身份是假的,那么他现今的生活,便也不可能是真的。辛深河拥有自己真实的记忆后,也能够觉察这一点。以他那时候的生活轨迹,怎么都不会和青年企业家沾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