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深河看着舒菀等她继续说下去,想她定会解释自己心中疑惑。舒菀看着那一团像被灰色蒙版过的景象,神色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凝肃,“把梦里的人强行带入现实世界,没想到她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还是低估了她。”
“把梦里的人强行带入现实世界?”辛深河对舒菀这句话虽然不甚解,却直觉到了危险,“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被她从蒋斯年的梦里带了出来,”舒菀像是才意识到自己到现在还没放开辛深河的手腕似的,缓缓放开他的手,“我们待的时间应该不算太短……现在,我们又在一个新的黄金镇里了。”
辛深河下意识地问辛诗璐与蒋斯年的消息,“那他们母子两个现在在哪里?”
舒菀对于辛深河这会儿还没忘了辛诗璐他们这个做法像是很满意的样子,却没办法回答他这个问题,皱着眉表示抱歉,“我不知道。”
出了连舒菀都不能确切知道的事情。辛深河更加确认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试图厘清这些事情,“你现在能告诉我什么事情?”
舒菀脸色不太好,但还是以一种极诚恳地态度告诉他,“我所能知的全部。”
现今情况发生了变化,辛深河和舒菀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她能够做的事情,只有与他一同想办法。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他们虽然只有两个人,但也比舒菀一个人扛着要好一些。
辛深河明白舒菀这是要彻彻底底、毫无保留地开诚布公了,仔细看着她。但舒菀像是话太多不知道应该从哪说起的样子,辛深河看她眼睛上飘,回忆了一会儿以后才开始慢慢开口,起头的那一句辛深河已经听过,“老板是我的一半灵魂。”
或者也可以说是舒菀灵魂中的一半。
当年舒菀慌乱之下带着那把染血的生锈柴刀直接从府邸的后门走了出去,染血的不只是柴刀,还有她的肌肤和衣襟。她就以那种状态走了出去,一路看见她的人竟然没有拦住她,而只是慌乱地躲避。
然后她遇到了当时黄金镇的引路人,他看着舒菀这副模样,带着洞察一切的笑容主动拦住了她,“你活不了多久了。”
当一个人用预测的语气说出类似的话的时候,通常会被人认为这是诅咒,但舒菀并不这么觉得,因为她也明白,自己杀了人,而杀人就得偿命,不会因为她的愤怒与恨意而将应当压在她身上的罪责推卸干净。
那人却问她,“你想不想死?”
舒菀想了想之后还是选择了摇头,她觉得她报仇的事情做得没错,但她如果因此而死去了,那么就算是她和她的赌鬼老爹两条人命换了那位少爷的一条人命,她觉得不值。
那人却像是看透了她心里的想法,且对此并不赞同,“不,按你这种算法,反而是赚了——你砍伤的那几个小厮,你以为那位少爷死了,他们也还能活着?”
舒菀没想到这一层,也不知道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就又听到了那个人说了一句,“诶,你这小姑娘有点意思。”
她还是不知道他哪里觉得他有意思,但她这会儿处于一种未脱离惊悸,但还是有那么一些懵懂的状态,只能听着那个人不管舒菀有没有回答他,就自顾自地说话,“我本来还觉得要出去有点儿难,现在看起来也倒还行。我再问你一遍,你想不想死?”
舒菀仍然摇了摇头,甚至之前的诸多思量也没有,还开口说了两个字,“不想。”
那个人像是知道她的回答不会变,把手背在身后,笑着绕着她转了一圈儿,“那就跟我走吧。”
然后她就被带到了黄金镇。那个时候黄金镇的规模还远远没这么大,顶多只有两三个不同的黄金镇来回轮换着。她在客栈里住了几天,看着客栈外面与客栈里的变化,觉得又惊奇又有趣,几乎要全然忘记自己死去的赌鬼老爹,和被自己砍得皮开肉绽的少爷。
过了一段时间,那人开门见山地问舒菀,一些思想准备都没让她做,“你愿不愿意待在这儿?”
那个人话问得太突然了,舒菀自然不可能满口答应,反而是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问他,“我为什么要愿意待在这儿?”
那个人说,“你不是不想死么,可你从这出去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