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二哥哥很想你_作者:九把刀(35)

2019-04-24 九把刀

  “是吗?真的很恐怖吗?”毛毛狗半信半疑,显然不懂什么叫靠创意吓人。

  我翻到我最喜欢的短篇〈长梦〉,请毛毛狗鉴定。

  那是一个梦境很长造成极度困扰的男人,在梦里,时间是以好几年的程度在进行,比如连续打了七年的硫磺岛战争的困倦、连续找了八年的厕所还找不到的焦虑……

  长梦结束。然后一个接一个惊悚怪诞的故事。

  “真的很酷吧!真的很变态!”我兴高采烈,仿佛那些故事是我想出来似的。

  “他怎么想得出来这些东西啊,看得我头都晕了。”毛毛狗惊愕莫名。

  富江、头发、无街的城市、至死不渝的爱、人头气球、双一的暑假、漩涡……肩并着肩,深陷在微微龟裂的黑色沙发里,我们一起成为伊藤润二的重度粉丝。

  那是无比重要的时刻。

  那些电影导演、漫画大师向世人展现他们无比创意的姿态,我记住了。

  希望在未来的“总有一天”,我能不只是单纯的着迷。

  我也想大声对这个世界说点什么。

  不管是看电影还是看漫画,约会就仅限于周末。

  周一早上六点,闹钟一响,分离的时候到了。毛毛狗得回去国北师上课。

  “再抱一下下好不好?”毛毛狗睡眼惺忪地说。

  “好,再一下下。”我闻着她嘴角残留的口水味。

  勉强爬起来后,我牵着毛毛狗蹑手蹑脚离开男八舍。

  在清晨僵硬的冷空气中走到机车棚,发动我不知道油还剩多少的小机车,沿着蜿蜒的车道滑出交大,载着她前往清大门口的新竹客运。

  我感觉到毛毛狗抱着我的手越来越紧,像一只浣熊。

  “要想我喔。”我轻轻拍着她的手。

  “真的好不想走喔。”她的脸贴着我的背。

  “再过五天,就可以见面了啊。”

  “还要五天。”

  “要好好照顾自己,知道吗?”

  “你也是喔,答应我,不要翘太多课好不好?”

  “好,好好好。”

  我停下车,反手将她的安全帽解下。

  “阿毛再见。”我转身一吻。

  “公公再见。”她心不甘情不愿下了车。

  毛毛狗终于上了新竹客运,恋恋不舍地从车窗玻璃内看着我。

  客运巴士发动,毛毛狗贴着车窗,用嘴巴在玻璃上呵气。

  用手指慢慢划了一个爱心。

  没有言语,毛毛狗的指尖不断重复同样的轨迹。

  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中,客运巴士远去。

  “……”我的胸口突然好闷。

  催动油门,我飞快跟了上去。

  我用力在巴士后面挥着手,挥着手。

  她贴着车窗,把五官都压得好扁好扁。

  依稀是笑了。

  那些年,我很穷。

  可是有她。

  那些年,我只有一台会喷出黑烟的乌贼机车。

  可是。

  前面有她。

  第二十四章 山谷里的那头牛

  为了储存约会基金,我开始打工。

  一开始是最简单也最枯燥的发传单、贴海报,完全就是非常自我约束的工作。

  每天我都得说服自己不想有报应的话,就该把传单送到每个路人的手上,想安心花钱的话,就该把每张海报贴在新竹各校宿舍的公布栏上,而不是一股脑丢进垃圾桶。

  然后我在科学园区的管理局里兼了一份差,帮一个国外大学在新竹开的硕士学分班担任课程助教,负责在上课前影印讲义。来上课的都是来自科学园区的上班族,只要老师开始讲课,把教室门关上后,我就可以做自己的事。

  老实说我不是一个很好的助教,每次影印完讲义,我就会偷偷跑去对面的国际会议厅偷看园区播放的电影。负责守门收票的工读生每次看到我,就一副“你怎么什么烂电影都想看啊?”的表情,然后踢了一道门缝让我溜进去。

  有时候烂电影也有一看的价值。写小说写坏掉毕竟是一个人的事,但一部电影砸了那么多钱、用了如此多人,为什么还可以恬不知耻地把它拍烂呢?

  看好电影时往往过于聚精会神无法想太多别的事,但烂电影?我倒是可以用最轻松的心情,慢条斯理拆解它。分析的结果往往带给我重要的创作启示。

  等到电影散场,我再神不知鬼不觉溜回教室外坐好。

  “刚刚偷溜喔?中间休息的时候你都不在。”上课的上班族大姊姊常常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