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大概要变天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又想起了周谨航。想起他为了母亲的病奔波时的尽心尽力,也想起他们争吵时他咄咄逼人的模样。
对于付震东的死,她其实并不是要周谨航做出等量的补偿或者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她只是希望,他能给逝者一个合理的解释,能为他之前所谓的普通商业计划,站在付震东的墓碑前诚恳地说上一句道歉。
可惜周谨航不明白。
早上六点,纪珊珊是被山间的呼呼风声吵醒的。
太阳还没有升起,山里阴冷异常。她帐篷的一角原本用钢针固定在泥土里,此刻却被硬生生拔起。小小的帐篷仿佛刹那间变成了一个破败的风箱,劲风推着其中一面帐篷布已经向她身体的方向凹陷进来。
“纪导,纪导!”
帐篷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纪珊珊探出头去,还未扎起的秀发直接糊在了脸上。
“怎么了?”
她拢好头发,从帐篷里走出来。
那女人边收拾东西边道:“风这么大我们还是赶紧启程吧,这荒山野岭的谁知道会碰见什么。真是太不走运了,碰上这么个天气。”
“可是现在行动不太安全,”她垂眸看了眼帐篷中还在熟睡的小女孩,问:“孩子受得了吗?”
那女人摆手:“放心,小孩子体力好,没什么大问题。我们不是去天堂镇吗,还有多远大概什么时候能到?”
纪珊珊抬腕看表:“现在出发的话,应该中午就到了。”
“那就走吧,反正待在这里也是等。早点去镇里大家就都安心了。”
上山的路比昨天还要艰难一些,太阳始终没有升起来。浓云将天空遮蔽,他们一行人安静地走着,耳边是猎猎寒风。几十米高的参天巨木,枝杈被吹得弯下了腰,一路上尽是飞散的落叶和断裂的枯枝。
纪珊珊走在最前面,不觉加快了脚步。
两点一刻,进入天堂镇。
裹着灰色长大衣的向导已经在指定地点等候多时,待将这风尘仆仆的一行人安顿妥当,纪珊珊推开了向导房间的门。
向导沃克是个约摸40岁的男人,她进门时对方正守着桌上热气腾腾的咖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窗外歪七扭八的树木枝桠,和满地被狂风卷起的垃圾,无奈摇了摇头。
“你们来得不巧,这里的商业街平时很繁华的。可惜今天风太大了,出去不太安全。今晚专门给你们团准备的欢迎舞会也临时改到室内去了。”
房间里传来细微的闷响,那是沙石敲打在窗玻璃上发出的声音。
纪珊珊看着外面阴戚戚的天气,问:“这风得刮多久?”
“起码两三天。”
这座镇子并不大,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它保留着以前古老居民们的日常习俗和生活用具,基于这样的优势,镇里的领导才想出这么个搞旅游参观的点子,平时光是接待旅游团的收入,也能赚出不少。
可这里远离城市中心,居住条件、交通工具、医疗等方面都不是很便捷,在这个信息化高速发达的城市,有人宁愿待在这里也不愿到城市中心去,尤其是身体力壮的年轻人,却又不知这是为何。
纪珊珊将自己的疑惑问出来,向导听后咧了咧唇角,将杯里的咖啡一饮而尽而后看着她笑了笑:“哪有那么容易搬城里去,加州现在住房危机越来越严重,普通人都在往市郊走。还有那些名人明星们,为了体验田园生活,更是乐于往郊区这边搬,自己单独开一块地,远离城市自得其乐,多好。”
“唯一的差别就是,他们在马里布扎堆,我们买不起别墅洋房就来镇里随便搞套房子,大家一起住着也挺好。你说对不对?”
“对。”纪珊珊笑着点了点头。
她看到窗外有一只飞鸟掠过,穿过天空中交错纵横的电线飞离了她的视线。错综复杂的电线仿佛一张大网将整个镇子网络在其中。
晚上的欢迎舞会举办得很成功,酒过三巡之后大家才陆陆续续离开舞会会场各自回房睡觉。
凌晨五点,纪珊珊再次被屋外强烈的风声吵醒。她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只见不远处大树粗壮的枝干硬生生被狂风撕扯下来,掉落在旁边的电线上,将细长的电线越压越低,随着噼啪的爆裂声响起,电线断裂,电火花喷涌而出,跳落在干燥的树枝上,明黄色的火焰瞬间照亮了漆黑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