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陈福妞眼圈微红,就想说夫妻这么多年她又何尝舍得?只最亲最爱放在了同一个天平上,她不愿意做被选择的那个罢了。
可惜宁传根生怕她说出更狠,更叫他接受不了的话来。压根就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行了!
你才刚生完孩子,需要多休息。我这去李婶子那儿,把帮忙接生的钱给人家送去。哪有让人家白忙活的道理……”
而且生了闺女就丁点好处都不给接生婆,那以后他们家的名声不更得被糟蹋得顶风臭出去二里地去?
越想越慌的宁传根边说边出了屋,脚下都带了小跑。
呵!
陈福妞看着被轻轻关严的房门苦笑:“都是我心头的一块肉,我……我哪个也舍不得!
可,就老头老太太那个盼孙子盼到眼蓝的疯魔样子,我就是不舍得又怎样?难道眼瞅着你活得跟个夹心饼干似的,天天为孩子们撑腰跟公婆干架,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么?”
陈福妞抹泪,那么压抑的日子,她真是想想都觉得够好么!“不从根子上把这事给解决了,以后就甭想有清净日子过。”
“对不起传根,我也不想这么逼你。可是比起为难你,我更不想宝珠她们姐俩将来被处处为难、嫌弃。
宁可离开你,我也要保护好她们!”
宁宝儿旁听了全场,终于确定了自己妈好、爹……
爹也真是算不上渣,就,就被老思想影响得太深,总觉得家里有个儿子日子才更踏实吧?
最头疼是各种念叨七代单传,对孙子已经盼成执念的爷爷奶奶。还有如今这计划生育最最如火如荼的八一年。
正风口浪尖上的时候,偏她这千呼万唤始出来的娃娃还是性别女的。从极度盼望到极度失望,偏执奶奶甚至打起了叫爸妈离婚另娶再生金孙的主意。
妈妈虽万分不舍,却顾忌她和小姐姐在逼迫爸爸。要么结扎,守着俩闺女好好过;要么离婚,再娶新人叫老人如意。
有亲妈如此,宁宝儿觉得她这第三把的人生已经没有什么好遗憾了。
至于那重男轻女到了极致的爷爷奶奶?
老思想的爹?
呵!
那不是有她呢?
再是虎落平阳,她也是差点儿破碎了虚空的大织梦师。
送俩普通老头、老太太噩梦三连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唔!
还有那个便宜老爸,也得打打预防针。
宁宝儿乐,打了个秀气的小哈欠。决定赶紧睡觉养精力,等回头夜深人静了好干活!
握拳!
盼了三辈子才终于有的父慈母爱,绝容不了任何破坏。
……
从早盼到了下晌,也不见婆婆回来,更不见小姑子女婿过来报喜。陈家几妯娌这心里啊,就都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猜测。
按着原本的计划,陈二嫂张芳和四嫂李翠就收拾了些个鸡蛋、小米、红糖。用小筐挎着,一路急行军似的到了宁家。
婆家出了名的阳盛阴衰,老少三辈就小姑子福妞和她生的宝珠一对母女花。全家人齐心宠着,夏来送瓜菜、冬天送粮油的。
来来往往之间,几个嫂子把宁家地皮踩得贼熟。妯娌俩过门,宁家那大狼狗连叫都不带叫一声的。
俩人特别顺利地就进了院子,来到了小姑子的所在的西屋。就看着婆婆正拿着小调羹喂小姑子喝汤,边喂还边劝着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就……
就算是日子过不下去,是离是干的也得先吃饱了饭才有力气。
妯娌俩悄然对视了一眼:情况,已经这么严重了么?
“哎呀,妈!我喝,我喝还不行么?”陈福妞无奈扶额,笑得特别讨好:“您啊,可快别继续制造紧张空气了,瞧把我二嫂和四嫂给吓得!
就不怕回头万一来个万一,这姐俩拿着菜刀拦着门,说破天也不肯要我们这拖油瓶的娘仨啊?”
得!
还有心思说笑,那就肯定没有问题了。
妯娌俩瞬间心安,语气都变得轻快欢脱了起来。
“要要要,怎么不要?”
张芳凑合到了炕梢,边端详着襁褓里的宁宝儿边笑着拍大腿:“哎哟喂!瞧我这小外甥女儿俊的,跟那观音菩萨座下的龙女儿似的。
白白净净,大眼生生的,看着就是个有福的。真要天降这么个大宝贝儿,我肯定欢欢喜喜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