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人便是如此,知道累了,知道该休息了,可是非得要一个外因才行,否则,你坐不下来,你坐下来了,脑子也歇不下来。之前的颜七七便是如此,即使睡着,也在想着寻宝集的事。
现在,闻着空气里隐隐的檀香,脑子里竟是一片澄静。她禁不住想,如果没有什么事,能在这里坐上一个下午,也是一件难得的事。
颜七七很享受这份感觉,想着就算是时间久一点也没关系,见太阳已经几乎快沉了下去,于是示意吴嬷嬷去拿床毯子来给老太君盖上,可吴嬷嬷却是笑着摇头,这倒叫颜七七有些诧异。
还没等二人眼神交流完毕,老太君便醒了。
“打扰您老人家了吗?”颜七七赶紧起身,她对年纪大的人都有着难得的耐心,即使对着那边的老祖宗,亦是如此。谁没有个年老的时候,就凭着这样的一份历经沧桑的岁数,都值得礼遇。
老太君叹了口气,随手揉了揉太阳穴,吴嬷嬷立即过去按摩,老太君脸上浮出笑意:“阿元啊,还是你好,如果没有你,我这老婆子啊……”话没说完,只换了一声长叹。
“主子瞧您这话说的,怎么会没奴婢呢,到哪儿都得有奴婢啊。”吴嬷嬷笑着回。
主仆二人似乎就是平时在闲聊,完全没意识到旁边有颜七七这么个人。
吴嬷嬷看不过去,提醒老太君:“三少奶奶刚刚说打扰您了。”
“可不是打扰,你们这又是喝茶,又是铺垫子的,又是递眼色的,哪儿睡得着,把我的好梦都搅了!”老在君撇撇嘴。
一旁的枝儿瞪大了眼睛,老太君是神仙啊,不是睡着了吗?这没声息儿做的事,她竟然也知道?还真是个老神仙呢!
颜七七也觉得一愣,老太君的确是没睁眼,但是却对一切了如指掌,可真不是一般人。而且,这庵堂里处处透着诡异,吴嬷嬷称老太君为主子,而不是夫人,哪怕是小姐也正常点儿。还有老太君和吴嬷嬷这脾气,似乎都不是能在这里呆上近二十年的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颜七七一会儿也想明白了,如果真的好琢磨,估计早就随着大房那些人去了。
“是七七不好,打扰老太君了。”颜七七道歉,可是又不大明白,老太君叫自己进来是有什么事,思忖了一番,还是直言道,“不知道老太君叫七七进来,可是有事吩咐?”
老太君侧过脸看着颜七七,半晌却冒出一句话:“不是你要进来的吗?怎么倒问起我来了?”
颜七七一愣:“我……”没等她说完,老太君又道,“要不然,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难道站在门口的您都让进来?颜七七这样想,可却不能这样问,这是想被打出去的节奏,目前她还不想。
想到这儿,颜七七躬了躬身子,凑近老太君问道:“老太君,是不是我以后想进来,只需要往门口一站就行?”
老太君冷笑一声:“只要你敢!”
颜七七一愣,顿时明白了,原来老太君这里不是冷清,而是被冷清。心里不禁涌起一股酸楚来,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又怕什么,我又懂什么,我不过是一个归远侯府新娶的三少奶奶,三少奶奶是个商女,商女最擅长的不就是和任何人都保持往来么。”
“虚伪!”老太君冒出这一句继续闭目养神。
颜七七再厚的脸皮,也还是有些尴尬的。
眼见日头都快没影儿了,颜七七对吴嬷嬷道:“起风了,麻烦嬷嬷扶老太君进屋吧!”她知道,老太君不会让她扶的,因此聪明地没有提。
吴嬷嬷顿时失笑,回道:“三少奶奶,老太君用不着……”
“你闭嘴吧,这是个猴子,你但凡说几个字儿,她就什么都知道了。”老太君瞅了颜七七一眼,是赞赏还是不满,也看不大出来。
只是颜七七这会儿的感觉却很是奇特,她怎么觉着老太君似乎像是个孩子,而且还是个挺任性的孩子。但是,她又知道,老太君肯定不是那种任性的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管怎么着,这次颜七七其实进庵堂并没有什么收获,也就被老太君呛了几句,但或许这也是一种收获。
只是出庵堂的时候,倒似乎听到老太君在念叨:“起风了,起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