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珩隐约猜到她要说什么,低低地应了声。
谢妘转头,直视容珩,语气极淡:“容珩,我也在怀疑你。”
抛去一切私人感情不谈,容珩确实是有这个本事,也完全可能有这个野心——位极人臣的他,会不会某一天突然就厌倦了这种敌人一头的感觉,因而做出些不该做的事情来?
容珩叹息一声,没有答话。
谢妘道:“唯一知晓我还活着的人是你,因我阿弟的信任,一手包揽并州案、玉佛案的人也是你,甚至……”她停顿了一下,继续道:“甚至你竟能从皇陵中安然无恙地将我带出来。容珩,你的能力和人脉,容不得我忽视。”
这话说出口,谢妘想起近来容珩对自己的百般照顾,都难免觉得残忍。然而这话题没法跳过去,她并不是个普通的大家闺秀,她姓谢,是这皇朝的长公主,她身上背负着的,除了她自己、她阿弟、以及温母后的性命,还有这满朝上下、天下百姓们。
距离赵氏皇朝末代的动乱才过了不久,百姓们的生活刚步入平稳,经不起再一次折腾。
谢妘朝容珩走了一步,与他近在咫尺,她问:“容珩,本宫能相信你么?”
第36章
自那日一问,谢妘和容珩两人之前刚有些回暖缓和的氛围又变得僵硬起来。
冷淡在两人之间无声地蔓延着。
没有以往朝堂里的针锋相对,也没有近日来的轻松谈笑,两人仿佛在一夜之间,就成了陌生人。尽管仍旧住在同一个院子里,进出时常碰见,但如非必要,两人话都没有多说一句的。
容珩因着手伤一直在休沐,休了小半个月,终于上朝去了。
趁着容珩不在,谢妘悄悄地去了一趟密室。
这些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心情没有太大起伏,她已经维持人身维持了很久了,差点儿要将那奶猫儿给遗忘。
其实若是可以这样一直当人下去,谢妘当然是不会选择当猫的,尽管奶猫儿也很可爱。
密室里,奶猫儿静静地团成一团,缩在冰玉棺底,看起来和以前没有变化。
谢妘小心翼翼地给它翻了个身,尽量避免碰到它的爪子,瞧见它仍旧毛绒绒的身子,忍不住揉了一把猫儿脑袋,手感极佳。
……有点理解容珩和木芷为何总喜欢揉她的脑袋了。
既然奶猫儿没事,谢妘便没多管,到底当奶猫儿非她所愿。她关闭了密室,出房门的时候,再一次被木芷当场撞见。
谢妘关门的动作只顿了一瞬,便若无其事地关好门收回手,“木芷姑娘。”
因着奶猫儿长时间不能露面,久了总会引起怀疑,容珩便借口奶猫儿身子不好,将奶猫儿送走托他人照顾了,木芷不知信是不信,总之她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再没问过绒绒的下落。
木芷笑吟吟:“晏姑娘,我刚做了些花蜜糕点,不知晏姑娘是否愿意赏脸尝一尝?”
谢妘瞧见她手里提着的景致食盒,隐约有花蜜的味道飘入鼻中。
木芷在做吃食一道上很有研究,谢妘还是奶猫儿的时候就很是喜欢,一日三顿主食外加无数小零嘴,从不愿错过,后来回了人身,倒吃得少了,还颇为怀念的。
于是两人离开了容珩的院子,去花园里的亭子里落座。
今日阳光正好,寒气退了些许,不再那么冻人,三层食盒装着三碟馅儿不同的点心,都是用夏日酿造的花蜜做的,味道清甜而不腻。
谢妘将三种口味都连着尝了个遍,才恋恋不舍地端起清茶饮了一口,放下茶盏时视线仍不自觉地在点心上流连了片刻。
木芷看着她这颇为回味的模样,忍不住抿唇一笑,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小奶猫绒绒,绒绒总也是这般,明明已经吃得肚子滚圆滚圆的,还舍不得剩下的,明亮的眼睛不时就滴溜溜地瞧了又瞧。
可惜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绒绒了,也不知绒绒现在怎么样了。遗憾的心思一闪而过,木芷笑道:“晏姑娘若是喜欢,我往后得空做了便给姑娘送来。”
谢妘矜持地弯唇笑了笑,嘴上说着“木芷姑娘太客气了,我这怎么好意思”,眼底却在无声地补充完下一句“若是你非要送来,我也是可以笑纳的”。
木芷看破不说破,心里却打定了主意,若这位晏姑娘真的是自家公子的心上人,她自然要费点心思的。她问:“晏姑娘最近可住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