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进了颐楼,老板称呼秦暄明为苏公子,引他们上了二楼临窗位置,菜品甜点早已备下。云槿觉得好玩,问道:“他们为什么叫你苏公子啊?”
“我常来,他们识得我。方便起见,就用了化名。”
“那为什么要姓苏?”
“我娘姓苏。”
云槿不作声了,说起来他们都是没娘的孩子。好在她运气好,有如娘陪着她疼她,不知秦暄明有没有这个运气,像鸣飞就没有她运气好。
吃过午饭,方虹驾车来接他们,云槿见他清秀怯生得很,讲话也低声细语的,忍不住想逗逗他。
云槿这样想着就在下车的时趁他不妨塞了一块糕点在他手心里,笑嘻嘻道:“小哥儿,今日真是谢谢你啊!”方虹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一阵脸红,深深拜倒,道:“公主折煞小的了。”
云槿偶尔很顽皮,秦暄明见她秀眉微扬跟着勾唇笑了。
上林苑人很多,多半是来游玩的年轻男女,很多人在神树下挂红线信笺,祈福许愿。
云槿只是折花玩,她看到秦暄明也挂了一方信笺,字迹俊雅如其人,那笺上写的却是“政通人和,天下太平”。
云槿问道:“你这是什么心愿?别人都是在祈求姻缘……”秦暄明看着她笑而不答。
神树树枝繁叶茂,枝条上挂满了红线和彩色的信笺,云槿假装不信,却又偷偷抚着树枝默默念了一个人的名字。
二人闲散玩乐了大半天,云槿觉得玩累了,准备回府时突然起风了,几声闷雷后,雨点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由分说地砸了下来,方虹忙驾了马车过来。
在马车上坐毕,云槿瞧见秦暄明的左肩淋湿了一片,想是他只顾着给自己挡雨了。
云槿将随身的帕子递给他,他摇了摇头,取出披风给云槿披上,说道:“倒是没想到会下雨,真该听如娘的话。”
云槿吐了吐舌头,说道:“如娘的话也不能全听。”
“公子特意叫买来给公主的,幸好我去得早,不然都收摊了,可买不到了。”
被云槿调侃一次后,方虹倒是又能大大方方地说些话了。云槿道了谢,掀开食盒,香甜的热气散开,云槿分给二人吃,方虹不肯吃,秦暄明只吃了一块,云槿吃得不亦乐乎。
天色暗了下来,冷风挟着雨吹得春寒料峭之极。街边的酒楼茶馆都上了灯,彩灯晕开一层层淡淡光晕。街道上湿漉漉的,人行渐少,马蹄声格外清脆。车子平缓地驶过,偶尔激起水花飞溅。
玩了一天,云槿倦了,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她便困了。在栗子糖糕的香甜中,她不知不觉竟靠在他肩上睡着了。
梦里放佛到了秦暄明说的北戎,皓月当空,星辉灿烂,夏夜流萤,溪水潺潺,好多人跳着舞唱着不知名的歌。
(六)后会有期
云槿去眠风阁找秦暄明时,带了一方砚台送他。日日收礼,总要回赠些什么才好。砚台是如娘从云槿那近百箱嫁妆里挑选出来的,上好的澄泥砚。
她在走廊里特意拿出来看了几眼,日影斑驳里质地细腻纯净,触之如婴孩肌肤般滑润,可见是块好砚。
秦暄明刚回府就有小丫头跑来告诉他,云槿在等他了。他初闻之很欢喜,过了翠竹园子,脸上却又流露出忧愁之意来。如娘见秦暄明进来,带着丫头们悄声退下了。
云槿穿着浅黄色绸衫,长发用银丝飘带挽着,正瞧着壁上的画卷出神。秦暄明瞧着她俏生生的身影,眉间的不快舒展开来。
云槿盯着画卷落款的“竹乐君”自言自语道:“竹乐君是谁,倒是从未听说过?这幅画能挂在这里,想来是位书画造诣不凡的。”
“确是不凡,这位竹乐君云儿也识得。”云槿微惊,回头见秦暄明已在身侧。云槿问道:“竹乐君是你吗?瞧你这里这么多竹子,我识得的人会作画的可没几个,那就是你了?”
秦暄明摇头,说道:“想来今日就能见到这位竹乐君。颐楼今日有比赛,好不热闹,云儿可要去瞧瞧?”云槿拍手笑道:“正是为此事来找你,我想念颐楼的金丝酥卷了。”秦暄明答道:“那我们就乘大一点儿的马车去,回来的时候把做这道点心的厨子也带回来,好教云儿你日日都能吃到。”
云槿听着他的玩笑话,咯咯地笑。她脸色泛红,容貌愈发娇好,秦暄明看在眼里,心中又涌出一丝愁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