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机,电话进来几个,没有一个是她的。只觉得难过。倒在柔软的大床上,雨点子噼里啪啦的打在窗上,屋子里光线昏暗,正是她最最喜爱的,“下雨天、睡觉天”……一觉睡到天黑,朦朦胧胧间听到有人敲门,他应也不想应,动就更不想动。很久很久,一只凉凉的小手,覆在他额上,他一把按住。
黑影里,蹲在床前的,头发丝上有着深重的水汽的,是她。
好像是轻而薄的一个影子,那般的不真实,就连呼吸都是凉的,让他迫不及待的将这个影子捉住……
后来的每一个细节他如果想记起来,便都能记起来。每一个细节。连她那天穿的衣服,有几颗扣子、有几层、怎么一件一件在他手中飘落的,都能记起来……只是到了着急的时候,怎么也解不开她的胸衣,索性用牙齿咬。
她也不帮他,看着他着急;温柔的手,难得温柔的手,抚摸着他的发脚。
他呵她的痒,两个人笑着滚倒在地上,发出巨响。
她要他轻点儿,他使坏,说没关系,我们是……新婚夫妇。
呵,新婚夫妇……
她柔滑细腻的肌肤,就在他唇齿间含着,他像吃到冰激凌的小孩,再也不肯罢休,恨不得自己也成了冰激凌,好跟她融作一处……
半夜里醒来,她沉睡在他身边。
外面的雨还在下,心里安宁到不可思议。他十分贪心的想,如果时间能停滞,让这一刻无限延长,该有多好啊……拥着她到天亮,透过窗子,看到外面,是雨后的鸟语花香。膀子被她压的酸了,他还舍不得动,倒是她醒了,调皮的逗他……这一次是他睡到日上三竿。
被她叫醒,轻声的问他,想吃什么,我可以借用布莱尔太太的厨房。
他看着伏在床头的她,发丝垂下来,垂在他额头,痒痒的,心也痒痒的,痒到心旌荡漾,说,什么也不想吃,只想吃冰激凌……被她拿了枕头捂在脸上,差点儿闷死。她那么小一个人,不知道怎么手上的劲儿就那么大。
她笑着出去,真的借了店主人的厨房来,给他做了顿早午饭。店主人布莱尔太太夸她。她做鬼脸儿。
他开心的很。
她被称作董太太的时候,他比她还要开心。
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在小镇上胡乱的晃。没有目的,不赶时间。美丽安宁的霍克斯海德,美丽安宁的她……飘着面包香气的小路上,他牵着她的手,经过那所圣米迦勒与诸天使教堂,他问,要不要进去?
她微笑。她说我跟你,哪儿是我们不信仰的神能见证的。
夕阳下她面容上有一种晶莹的光彩,淡淡的,但是让人不能自已的。
他拥紧了她。
他没问她为什么发了那样的狠之后,还是会来找他;他只知道,那个时候的他,不能没有她。即便她不肯也始终没有能够给他任何关于未来的承诺,他知道的是,这么多年了,不管她在哪里、距离他是远是近,他都想要抓住她,牢牢的。
第六章 没有黄昏的阁楼(十八)
她问他,你愿不愿意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成功的。我一定要成功。
他明白她为什么对于成功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于是开玩笑说,好,我知道,你不想让人说,你是董亚宁的太太,而是有一天,想让人介绍我:这是邱湘湘的先生……
她不语。勾住他的颈子,深深的吻他。
倚在教堂的灰石墙上,冷而坚硬的墙壁硌着他的背脊,并不舒服;她亲的那么狠、他的唇被她咬的发疼……她骨子里总有一股隐隐的野性,时不时的钻出来,就像在暗夜里舞动的精灵,让他着迷、让他害怕、让他深深的沉溺其中又想要牢牢的用力的封住,更让他不能放心。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很抱歉。
她跟他说抱歉,他觉得不是滋味。
多年以前,那个她还不像女孩子的女孩子的时代开始,他以为“抱歉”这种词,她永远不会对他说。那份了解和体谅,是她给他的信任,独独属于他。
他看了她半晌,这回沉默的是他。
只是继续牵着手,在夕阳下的小径上走着。都沉默。回到旅馆里,布莱尔太太说,晚餐已经给你们送到房间里去了,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走在木楼梯上,他突然停下,说我抱你进房间去吧。
她笑着问你干嘛?像被吓到的样子。
他说不是蜜月中嘛,像个度蜜月的样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