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_作者:尼卡(509)

2019-04-23 尼卡

  如果是那样、哪怕是那样,死去也可以。

  她狠狠的咬着牙关。

  “亚宁!”

  就想最后再喊他一声。

  就在这时候,加诸身上的禁锢忽的松懈了一点,就是这一点让她得了便。

  床头上有一盘水果,刀叉俱全。

  她滚落床下,一把将刀叉都抄在了手里,丝毫没有犹豫,直指自己的喉咙……刺痛,由浅至深的刺痛,让她神智越发清楚些。不由得叉子便划下去,用力更狠,在肌肤上一下,又一下,好让自己被痛楚弄清醒……眼睛里四处都是红色的,死咬住牙。

  他扑过来。

  刀叉尖端顶住喉咙,她靠着墙壁。

  他脸上红潮退去,冷汗顺着又青又白的脸往下流,看上去,让她作呕。只是他伸过来的手抖着,说湘湘你把刀放下……他的表情扭曲而奇怪。他说湘湘……我没别的办法,只有这样的机会,能得到你……你如果恨我,就……

  她手中的刀叉毫不犹豫的对着他捅了过去。

  唯一的念头,就是先杀了他吧。反正她是不能先死……就是死也要先杀了他再死。必须杀了他。

  他躲闪,但明显的身手也并不灵活,像喝醉了酒的人,使出来的力气还是有些蛮,处处都很重,她不管不顾、毫无章法,逮住什么就朝着他砸什么。每一下的动作,都带着反弹似的虚脱和痛苦,她知道自己仅仅是在靠着意志力,不能就那么完了。

  妆台被她拉倒,跌断了茶几的玻璃,碎片横七竖八的成了各种各样的凶器……两人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

  他终于倒伏在地上,她躲在墙角浑身乱战。

  听到外面有人叫他的名字,他在地上蠕动了一下。她随手抓了一块碎玻璃,扎在他的背上,听着他一声惨叫。她已经耗尽了身上仅剩的力气,虚脱一样,倒在地上,碎玻璃刺破她的皮肉,她只觉得清凉……连天花板都是红色的。

  她抖着,拿着他的手机,手指抖着,艰难的按着数字。

  那组数字牢牢的刻在脑海中……按到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眼前已经完全模糊了。耳边就听到房门被敲的咚咚响,似乎有人要往里闯。

  她闭了下眼睛,眼睛里的液体冲了出去,稀释着脸上的血。

  她抹了一把。

  将最后一个数字按了下去。号码拨出去了。那等待的时间非常短暂,于她却是无比的漫长,好似过了几生几世,只待一个回应,哪怕在最后的一刻,听到他的声音也好……却是关机的。

  于是她果断的按了三个数字。

  她报了警。

  警察来的非常快。

  有人将他们抬到担架上,她听到询问,勉强的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报出去,后来才知道,报出去的是家里的电话号码,也许潜意识里,是知道,如果还有机会活下去,也只有家才能让她安全、才会给她遮蔽,而从那以后她将难以回到他的身边……

  郗屹湘长久的、长久的沉默。

  她靠在安医生的肩膀上。

  夜色已降临,在安医生征求她意见问要不要开灯的时候,她阻止了。

  “别开灯……有光,我怕。”她说。

  安医生轻声的说:“该怕的不是你。”她回手扭亮了落地灯。

  灯光并不刺目,屹湘却仍然是避了一下。

  “你很勇敢。”安医生重给她倒了杯热水。

  “我没想活过来。”屹湘说。

  活过来要面对的,比死去更可怕。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锦帐(十八)

  从醒过来的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人生比产生尼亚加拉大瀑布的那个落差还要巨大。天堂到地狱的形容并不夸张,是现实的存在。

  她清清楚楚的听着母亲用克制和冷静的语气跟她简洁的分析、明白的列明,条理清楚,结果确凿。才知道母亲早就让她回英国去,前有因、后有果,是不得已而为之,更是势在必行。她一着错,让父母陷入被动。可即便是被动,她仍希望他们能保护她。

  愤怒和悲伤,无时无刻不在折磨她。她对着母亲问:“如果我是您亲生的,您是不是还会这么做?”

  母亲的反应是狠狠的一记耳光,然后抱住了她。

  脸上疼,身上被母亲捶打着,更疼。

  却是知道起码在当时,是完全没有办法的。谁也救不了她,她所深深信赖和依靠的人,一个都救不了她。真要救她,什么都不管不顾,她是不是会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