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穗儿看着少年因情绪激动而颤抖的背影,一瞬间和萧栀重合了,竟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之感。
少女穿着破破烂烂的红衣,颤着身子对李曌低吼:“谁不想嫁一个如意郎君,谁不想有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子?可我没办法啊,从生下来的那天,我就不是一个清白人了啊。”
她近乎自残般的搓着身上布满淤痕的肌肤,哽声道:“每天睡我的那群人里,谁会是我的父亲呢?我懒得去想了,我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啊,为什么老天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不愿意满足我呢。”
“别人的命是命,难道我的命就如此低贱,连一条畜生都不如吗?!”
那时的萧栀因为被将军的一条狗撕咬,一时情急打死了它,她生生的挨了将军二十鞭子,被扒光衣裳吊在太阳底下曝晒三日滴水未进,奄奄一息的时候,朝李曌低吼的话。
万穗儿定了定神,从记忆中抽离。她昂着头望着对面的少年,从自己兜里掏出一把钱,不顾他的挣扎,塞进他的手里:“实在在家里待不下去了,就搬出来吧。拿这点钱买点高粱杆子作屋顶,用泥糊上一层墙,也够你住的了。”
不等少年反应,万穗儿转身朝后挥了挥手,“我还有事儿,你先回去吧。”
万归化低着头站在那里,拳头捏的紧紧的,低声道:“以后我会还你的,加倍。”
万穗儿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疾步离开了。
等回了家,身上没了一分钱,万穗儿这才烦躁的揉乱了自己的一头短发——诶,要是被家里发现攒了好几年的压岁钱没了,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反应呢。
这小两口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信仰,十分相信过年的压岁钱能给孩子带来平安,每年大年三十的晚上都会用红纸包一个大大的红包放在枕头底下。这红包里的钱可真的是不少,攒到现在都有十几块了,根据万穗儿了解到的物价,这还真是一笔大钱。
而就是这么一笔大钱,万家成夫妻却是在家里财政最困难的时候都没从孩子手里要出来,可见对红包保平安的说法十分之迷信了。
不过要瞒过这俩夫妻也不困难就是了,这两夫妻根本就不管万穗儿平日里拿那些钱干什么。妞妞从小也没让俩夫妻担心,一分钱都没花,一直攒着用红纸包着压在炕席底下,这会儿却是便宜了万穗儿。
诶,谁让她为数不多的同情心一瞬间就被那个少年和萧栀当时一模一样的眼神给打动了,两人出身又类似,难免就脑子错乱了一些。
算了,就当日行一善好了,空间里的古书不是说了吗,行善可以积攒功德,让自己下辈子过得好一些。
万穗儿虽不在意这个,但是前世身上煞气太重,今生好不容易投胎,自己还是不要干坏事儿的好。
哦,万穗儿拍了拍脑袋,她忘了提醒少年以后少到河边去了,万一再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以防万一,她真的只有先下手为强了。
万穗儿过了两天才知道自己多虑了,因为万归化病倒了,原因是他离南山太近了,八字又弱,煞气入体给惊着了。
消息是从杨灵芝那里得来的,就见杨灵芝坐在炕上忧心忡忡的说:“咱们以后是不是少上山才好啊?村里又一个被这山给煞住的。”
万家成却是对老祖宗心悦诚服,一点都不担心老祖宗会对他不利,他咧了咧嘴,神情怪异的说:“谁知道是不是老祖宗不愿见那孩子呢?要不我上山咋没事儿呢?”
万穗儿瞬间就明白了万家成的意思,因为万归化不是老万家的种,所以老祖宗生气了惩罚他。她心里有些替万归化抱不平,眼睛转了转,道:“可是爸你不是说小时候你偷偷上山也病倒了吗?难道这也是老祖宗是罚你?”
万家成瞪了瞪眼珠子,道:“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这事儿了?”明明他死死的捂在心里,谁都没说的。
杨灵芝翻了个白眼,道:“我说的。多少年的事儿了,你喝醉的时候说的,我怕妞妞好奇南山的事儿,跟他们姐弟俩说的。”
万家成抹了一把脸,尴尬的想要原地消失,瞬间打脸什么的,恕他承受不起。他想了想,突然道:“诶,对哦,我现在上山怎么没事儿了?明明小时候还上不了的。”
万穗儿在心里偷偷的说:“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爹啊。”这山上的阵法是万穗儿亲手布置的,为了防止别人挖她的坟墓,她可是花了好多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