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房子的钱是好大一笔,断断续续就这么来的。
拄着拐杖在院子里看工人们干活、撑着伤腿爬上梯子去刷外墙的时候,尽管身上疼,也还是很高兴的……索锁想着,嘴角轻轻抽搐,脸上不禁露出微笑来。
她整理了下护腕。
休息室里这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人说话了,好像都已经进入临战前最后调整心理的阶段。
索锁深吸了口气。
她听着外头响起了车声,这应该是第一场比赛的先头车手们回到赛场了。外头观众的喊声穿透了薄薄的墙壁进来,和休息室外车手们的亲友的呐喊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调子,拧在一起听起来非常怪异,但也也让人热血沸腾。
她忽然听到一声轰鸣,接着又是一声,心就猛的一沉。果然几乎是同时外头的人大声说坏了坏了,出事了出事了。
休息室里的人有不少听到消息之后呼的一下都涌到了室外。原本这也是很犯忌的,索锁也还是走出去看了看外头的情况。这一看果然场面惨烈——对面弯道处四辆摩托车追在了一起,车手和车子滚做一团,冒着烟。而赛道上其他人还在继续飞驰着奔向终点……随着轰的一声巨响,烈焰和青烟中,第一名的车手冲过了终点。欢呼声盖过了叹息。
索锁看着那堆仍在冒着烟的破铜烂铁,有人迅速过去灭火,另一部分人赶紧将伤者抬出赛场……而这边,胜利者被簇拥着。他头盔很亮,光芒刺眼。
索锁活动着手腕子。
第二场比赛的车手排位靠前的几位已经顺序进入出发区。烟尘弥漫还弥漫在赛道上,他们都选择了熟视无睹……也许不是看不到而是在这个时候,谁也不能退出了。退出的代价,他们负担不了。
就是这么的残酷啊……
“喝点水吗?”林海涛站到索锁身边,递给她一瓶水。他见索锁的目光有点呆滞似的望着赛道,忽然被他惊动,她收回目光的同时,又匆匆瞥了一眼看台,说了声谢谢不需要。他也随着她瞥了一眼看台,说:“喝一点吧。放心,没加过料。”
“不,我只是赛前不喝水。”索锁回答。林海涛看上去对她没有恶意。她没有看到彭因坦,不知道他还在不在看台上,还是已经被这个场面吓到,离开了。可能他根本就没有进入场地,外头那些人的架势,以他的聪明不难猜到都是什么人。他要是真聪明或者足够聪明,就该知道及时抽身、远离是非之地和是非之人的……而如果他没有,那么刚刚这一幕,大概也足以把他吓退。
林海涛看她沉默而且眼神凝重,也就把矿泉水拧开自己喝了。并且他也不再开口说话。索锁不理他,他慢慢踱着步子在索锁身边徘徊。
索锁也不留意他的举动,一听到有人在喊七号陆迟,她对林海涛点点头就过去了。
焦糊味闻起来实在是难闻,也让人心里堵的慌,可是她接过好牌,在纸上签上自己名字,走向准备区的时候,她已经完全静下来了。
准备区里拍在前面的车手都已经走到了他们各自的车边,见她进来,都有意无意地瞅了她一眼。
索锁走到小红摩旁边,拍了拍车座。看到车座上贴了一张字条。她拿起来看,就是一句祝你好运。不像是大禹那笔屎壳郎字,很俊逸潇洒的,应该是给她照顾赛车的修任远。她把字条叠好了放进口袋里,拿起头盔戴上。头盔是新的,虽然不是什么好头盔,不过修任远很细心,连头盔也给她稍稍改造过,据说在加速时不会让她觉得沉一下……她定了定神。
她系紧头盔的带子,看着出发线上晃动的红色旗子。
没有发令枪,全凭裁判口令。裁判高高挥舞着旗子,在前一个车手出发后他按下秒表,六十秒之后红旗果断落下,他身边的车手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出赛道……索锁呼吸都紧了起来。车手一个一个出发,终于她看到那红色旗子的尖角指向了自己。她低了低头,排在了六号车手后面。距离她的出发,还有一百二十秒……
她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喂,喂七号,七号!
那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人声和车声中,她也顾不上判断声音到底是在哪里。当她跨上小红摩,来到出发线时,明亮的灯光照亮她眼前不大的距离,相比赛道上冷冷的灯光,这里的灯光温暖而令人鼓舞。
裁判手伸到她面前来,大拇指朝上。
索锁对他点点头。
小红旗在她面前唰的一下落下来,她脑中一片空白,在欢呼声中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飘了起来。赛道铺着均匀的煤渣,比她想象的跑起来舒服的多。她心里马上就放松了下,提醒了下自己不要掉以轻心,后面的赛道情况还是未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