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也不知道,是如何从包里掏出钥匙,打开门,再将自己扔上床的。
等她再坐起身,天已经黑透了。
还未开考,不用监考,有两天假,她反而不知该干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曲乔打电话约她,她还怔怔的,紧绷惯了,准备去上班。连平时的闹钟都是照常响起。
“有空吗?我给你带了早餐,在你家楼下,一起去逛街,怎么样?”他的嗓音清润,像水流过。怪不得,有那么多女学生明里暗里地爱慕他。
“好。”刘珂醒转过来,想起已经放假了,“我换身衣服。”
她没问曲乔如何得知她家地址的,一定是张黎,仍不死心,想撮合他们俩。
工作日,商场人不多。
曲乔找了家奶茶店,拉她坐下。
“喝点什么?”曲乔翻着菜单,问她。
“西米露就好,不加冰。”
“那就,一杯芒果西米露,一杯摩卡,去冰。”
“早上喝咖啡?”
“嗯。”曲乔说,“睡得晚,又得陪你逛街,当然不能犯困。”
刘珂笑笑。他倒真是上心。而她半心半意,对这场“约会”,是敷衍得过分。没化妆、没打扮,带个钱夹,就出门了。
“刘珂?”
“嗯?”
曲乔手上拿着一条银手链,问她:“怎么在发呆?我刚问你,喜欢吗?”
刘珂看了眼,提不起兴趣,说:“还好。”
曲乔将手链递给服务员:“帮我包起来。”
“不用了。”刘珂拦住他,对服务员抱歉地笑了下,“我喜欢的话,会自己买,不必破费了。”
两人走出银饰店,曲乔盯着她,说:“你今天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可能是没睡好。”刘珂随意地搪塞过去。
前一晚,张黎打电话给他,给他刘珂家的地址,又说,让他带她出去散散心。他以为,她遭遇了烦心事,心情不好,便安慰她说:“不是‘包治百病’吗?走,买个包去,什么烦心事都没了。”
刘珂笑了出来。
笑了就好,曲乔放下心,看着她,忍不住心念一动,这一动,连带得肢体都跟着起波澜。头压下去,与她的鼻尖,仅一指之遥:“刘珂,你真的就不肯给我个机会,追你吗?”
“曲乔……”
“算了。”曲乔一笑,像是预料到她会说什么,忽然就退缩了,“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都缓缓吧,今天先玩个尽兴。”
“我去上下洗手间。”
曲乔颔首,“我在这等你。”
水哗哗流下,她捧起一捧水,朝脸上泼。那些水,像油质,堵住了她的毛孔,让她难以呼吸。
刚才,她差一点就说:要不然,我们试下吧?
太荒唐了。
如果必须在李恭贺曲乔两人当中,选一人,那刘珂大概会选择曲乔。至少,他不像李恭,知道她的底细。有时候,婚姻还是稀里糊涂些比较好。
对,叶沉是她感情上的全部的底细。
她抬起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简直是,憔悴不堪。眼睛无神,还有黑眼圈。
旁边的无障碍间门打开,有人推着轮椅出来。刘珂下意识地瞟了眼,他是LHD(左髋关节离断),叶沉是RHD(右髋关节离断)。就像有人爱辣,有人爱甜,慕残也有偏好,刘珂更偏爱于RHD。
她抽纸时,不禁又乜了眼那人,她确定,眼风很快地收回,不会惊扰到任何一只敏感的蜜蜂。
却不料,那人看着她,开口说:“怎么,残疾人很让人瞧不起吗?”
刘珂没有回答。
那人看着四十来岁,冷哼一声,语气轻蔑:“现在的年轻人,道德品质不行啊。”
脾气倒还不小。
刘珂擦着手,将纸团扔进垃圾桶,离开的脚步蓦地一停,说:“请您先提高您的素质吧。”
走在路上,总会有时朝陌生人多看两眼,这再正常不过,他自称是处于劣势的残疾人,却把朝向他的目光都归为“瞧不起”。简直是举着猎/枪打猎人,可笑至极。
这一刻,想起了叶沉的好。
刘珂看见曲乔的背影时,放缓了脚步,在心里组织着语言,在她开口的前一刻,他回过身,说:“走,我带你去一楼看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