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不要什么?”西溪问。她握了恩窈的手,轻轻的捏着。
“别趁机报复我,给我用‘疼痛转移法’。”恩窈哑声说。
西溪愣了一下,微笑着,勾起手刮了一下她的鼻梁。
那时候她牙齿有毛病,着急上火便牙疼的要死。高考前不久,脸肿的跟包子似的;心疼那点儿复习时间,老忍着不去看牙医。老偏方都用尽了,还是疼的要命。唐恩窈不知道哪儿听来的所谓的“疼痛转移法”,下课的时候过来找她,让她把手伸出来,狠狠的掐她的虎口;那神奇的一瞬间,牙齿的疼痛完全消失了……可也只是一瞬间,随后的痛苦更加的猛烈。虎口还被唐恩窈掐的又青又紫。从此唐恩窈落了个蒙古大夫的名声……西溪看着恩窈额头上冒出细汗来,拿了毛巾给她擦着。这几天她有时间就来,这些小事她就常做。心里倒是感叹,这都什么事儿,这一个月间,先是父亲,再是最好的朋友,都让她这么挂心。
“我说。”她手肘撑在病床边,微笑着看恩窈。
“说。”恩窈一动都不敢动自己的头。真个儿的好像被一块带棱儿的石头坠着,疼的这叫一个尖利。
“说到‘疼痛转移法’,你要不要考虑,出院以后,找个地方散散心?”西溪问。
恩窈眼珠一动不动的盯着床边点滴架子上的袋子,好半晌,才懒懒的说:“你要是想去新加坡呢,一张单程票就行了,何苦来还要扯着我这么大一个幌子呢?”说完了,原本以为西溪一定会骂她没良心,却不料半晌,西溪都没吭气儿。她数着伤口处疼痛的间歇秒数,“你决定了?”
西溪又沉默了一会儿,说:“嗯。”
恩窈吸着气,问:“知道我为什么愿意活着么?”
西溪皱眉。
“就是前面会有一样接一样的喜事等着我睁眼看呢。”恩窈说着,手上用了一下力,紧握着西溪的手,“决定了就去。不过我对那儿没兴趣。要真乐意做‘疼痛转移治疗’,我宁可回去上班。”
“出去散散心也好。”西溪说。语气里尽量不带出担忧。
恩窈问她:“有什么好散心的?我好好儿的呢。”
“你再嘴硬,说你动了手术之后选择性失忆了。”
“那倒也不至于。”恩窈看着西溪,“我等到了那个结果。终于可以解脱了。我不去回想,但也绝不回避。”
西溪歪着头看恩窈,看了好久,忽然说:“我以前有没有说过,我可能会爱上你?”
恩窈愣了片刻,张着嘴巴,“……”
“吓你的。”西溪说。
“我不是被吓的。”恩窈一本正经的说,“我想说——你早干嘛去了?何苦来的咱俩兜兜转转这么多年。”
“哈哈哈……”西溪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终于无声的啜泣起来,伏在恩窈的床边,好久,倒要恩窈费力的拍拍她的头……
“乖啦。”恩窈吸着气,“陪我说说话,不然你就给我一闷棍,真疼。”
西溪揉着眼睛。
两个人说着不着边际的闲话。
其实心里都明白,有一部分故事,这一生,都不愿意再去碰触,那将是她们共同的禁区。
庹西溪不知道恩窈怎么出生入死了一回,恩窈不说,她也不去问。
唐恩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那个阴暗而恐怖的下午,闭上眼睛,全是风声雨声枪声;如果姐姐给她动手术的时候毁了那个专门管记忆的海马区有多好……
“喂,骆驼,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恩窈说。
门口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声音挺大,她先不管。
西溪看了一眼门口,问:“什么事儿啊?”
“你替我给我姐做伴娘去吧?”她指着自己的头,“我就算能挣着半条命去,也不好意思拿这副模样去破坏了我姐的婚礼。”
“要是树姐不嫌弃我,我就替你走一遭。”西溪痛快的说。
“她嫌弃你啥?又没她高又没她漂亮,比她小一点儿可是她比你还显嫩……喂!”
“你找死是吧,啊?”西溪笑着,“那伴郎是谁?伴郎是孟豆豆嘛?”她眨着眼睛,笑嘻嘻的看恩窈。
恩窈哼了一声,问:“孟豆豆是谁?”
“伤了脑子的人就这点儿最好,你要想问什么,就会跟你装失忆……我爸现在就特能利用,能记起来的都是开心的事儿,不愉快的,一概过滤掉……他跟我妈现在就跟刚开始谈恋爱似的,害我都不太好意思打扰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