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内院的永安宫中,新晋封的丽妃娘娘趴在玉枕上痛哭,身上的团蝶百花凤尾裙红得耀眼:她的弟弟,她从小带到大,只等成亲的弟弟,就这么没了。这华丽的宫室,冰冷的珠翠,她得了有什么用呢,这都是用弟弟的命换来的,她日日用着只觉锥心。
四岁的荣王殿下很是惶恐,他只知道母妃在他封王后便心情不好,待父皇走后便一直在哭。他迈着小步子走到榻前,奶声奶气道:“母妃,您别哭了,儿臣去跟父皇说,儿臣不当什么王爷了,母亲不要为此伤心了。”
耳听稚子童语,想他什么都不知道,丽妃抬起身,姣好的面容憔悴不堪,她将儿子抱在怀里,泪水滚滚而下,泣不成声:“广儿,你一定要记得你舅舅,你可怜的舅舅。”
荣王不懂,舅舅不是在军营吗?怎会让母妃如此伤心,但他满口答应:“母妃放心,儿臣还等着舅舅回来教儿臣骑马呢,一定记着他。”丽妃闻此更加伤心,哭得不能自已。
永宁侯府中,侯爷樊靖仿佛一夜老了十岁,长子长媳早逝,樊克之从小是他教养大的。这孩子打小就天分出众,知道护着姐姐。孙女入宫后便入了军营,靠着一股狠劲儿几年就成了少将,西北军中无人能比,成了孙女最大的依仗。
樊侯爷知道府中的人寒了这孩子的心,自打孙女入宫后他几乎没回来过,偶尔回府也是来看看自己就回军营了。即便如此,樊侯爷仍把他当作延续樊家荣耀的唯一人选。
现如今,孙子生死不知,府中的人没有几个人为他伤心,自己的老妻跟儿子都在想着爵位,樊侯爷突然觉得无心无力了,这哪里还有点儿家的意思,怨不得孙子不愿回府。
朝廷虽封赏,却没提将领中是否有伤亡,楚蓁尚未完全绝望。往玉泉寺添的香油钱变成了双份,每日供奉的佛经也是,到了此时,内宅女眷,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这日,未时三刻,宫里来了位嬷嬷,传了口谕,让楚蓁即刻进宫。楚蓁换了孝衣,穿了身素淡的云雁细锦衣,加了件碧色暗花纹披风,带了碧夏急匆匆进了宫。
马车到了宫门口,楚蓁等人下车步行,走了近半个时辰,方来到了永安宫。楚蓁这才知道,是丽妃娘娘召见她。一进大殿,丽妃已几步来到跟前,紧紧拉着她的手,未语泪先流。楚蓁见她这样,不由也泪满眶:“盈姐姐。”
两人就这样站在殿门处垂首哭泣,还是丽妃身边的刘嬷嬷将两人带到了室内,让人上了热茶,又细声安慰,两人才止了泪。
丽妃整理了仪容,嗓音里犹带着苦意,哑声道:“蓁儿妹妹,我不瞒你,元哥儿只怕是回不来了。”说着又哽咽了,用帕子捂着嘴哀伤道:“我晓得元哥儿一定不想你从别人那儿知道他不在了,还是我亲口告诉你吧,他从小就舍不得你难过。”
楚蓁抬眼看着丽妃,再郑重不过:“盈姐姐,漫说元哥哥此时生死不知,即便他真的死了,我也绝不另嫁他人。”说着,低头抚了抚心窝处的玉佩,“我们可是许了一辈子呢,我怎么能背弃誓言呢?”
丽妃见楚蓁如此,更是大恫,多好的一对璧人,偏偏阴阳两隔了,“蓁儿妹妹,你这又是何必呢。”
楚蓁轻声回道:“就凭他从小待我如珠如宝,就凭他为我寻回亡父尸身,就凭他为我报杀父之仇,即便等他一辈子又何妨呢?”说完她握着丽妃的手,异常坚定,“盈姐姐,只要一天不见尸首,我就等他一天,我相信他,绝不会就这样弃我们而去。”
丽妃听得怔然,回过神后把泪擦干,“对,只要一天不见尸首,咱们就不能放弃,元哥儿必是被什么绊下了,在哪里养伤也未可知,咱们等着。”
楚蓁安慰了丽妃好一会儿,才让她平静下来。丽妃怕朝廷的人不尽心,忙让永安宫的太监总管出府给樊侯爷递了信儿,让他派永宁侯府的亲卫去西北,哪怕一寸一寸地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多久。
回护国公府的路上,楚蓁望着天边的彩霞,毫不后悔今日在丽妃面前所做的承诺,她是真的想要跟樊克之生死同穴。
谁知,丽妃这边刚安抚好,国公府中却悄然进行着一场针对她的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居然有人收藏了!!!!
天哪!!!!!
以为一直是自说自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