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琴昨晚值夜,刚躺下便又被叫了起来,还有些懵:“奶奶,您找我?”一旁从早晨就立在屋里的侍棋也糊里糊涂的,侍画跑得飞快,说话又小声,她根本什么都没听到,是以侍琴望着她的时候她也摇头示意不知。
“没什么,有件小事问问你。夏日里,侯府老太太送来的那两个丫头,你给安在哪儿了?”楚蓁笑着问道。侍琴低头想了会儿,才想起来是哪两个,疑惑道:“奶奶是说宁嬷嬷送来的?怕她们有什么幺蛾子,一直放在花园子里,让她们负责洒扫。”见侍画小脸气鼓鼓的,侍琴不由担心起来:“奶奶,可是她们真作鬼了?”
楚蓁见她着急起来,淡笑着安抚:“无事,不过问问罢了。你且回去歇着吧。”侍琴怕是真有什么,不想走,楚蓁便打趣她:“难不成得我送你回去?赶紧歇着去吧,晚膳时再过来。”侍琴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回房了。
楚蓁低头抚了抚完全显怀的肚子,凤眼冷厉了一瞬,平静道:“你们俩个,陪我去趟小花园吧。”侍棋、侍画忙上前,为她披上斗篷,拿上手炉,扶着她晃晃悠悠去了小花园。
前几日虽下又下了场雪,可一路上的青砖都亮堂堂的,积雪扫得干干净净。今日外头阳光好,空气中的清寒反倒让人精神舒爽。楚蓁慢腾腾的往前走,想起几个月前,她都没好好看看那俩丫头的模样,便让侍琴拉了下去,实在是可惜。
小花园因上回茶花的事情,楚蓁平日里不怎么来了,尤其已是深冬,草木凋零,花园里除了那个结了冰的小池塘,也没什么可看的。如今捯饬园子的人不多,也就几个小厮、丫头、粗使婆子,拢共七八个人。
楚蓁带着人进来的时候,花园旁边的听房里,传来了阵阵说笑声。
“桑姑娘,您可真有本事,才一回,就跟二爷说上了话。”说话之人十分谄媚,叫人似是能看见她脸上虚伪的笑。那桑姑娘好似没回话,可一旁有个黄鹂般的美妙嗓音响了起来:“桑姐姐如此样貌,楚楚可怜,莫说是二爷,我也要酥上三分呢!”说完,屋里便响起了众人的附和声,那桑姑娘想必也是高兴得很。
侍画气得几下撸起袖子,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了,她看了楚蓁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便几步急速上前,抬脚“嘭”地一声,踹开了屋门。屋中之人皆吓了一跳,个个一脸惊惶,楚蓁瞧着倒觉得有几分可笑。
还是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婆子先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头几乎要贴着地面,哆嗦着问安:“见……见过……见过奶奶。”剩下的几人这才清醒过来,纷纷跪下请安。将军府对下人一向和气,府中无大事不必行跪礼,几人这副样子,便是自知理亏了。
楚蓁淡淡扫了几人一眼,没说话。侍画小脸一板,小手点点几人,冷笑着道:“时辰不早了,几位不在园子里,倒在这儿躲清闲。府里养着你们,可不是为了让你们背后嚼舌根的!”她虽年纪小,却是楚蓁身边的二等丫鬟,性子又烈,生起气来颇有架势。
还是刚才那个婆子,偷偷抬头觑了面无表情的楚蓁一眼,嗫嚅道:“侍画姑娘,咱们不过觉着天冷,进来暖和暖和,这就扫园子去!”说着匆忙便要起身。扶着楚蓁的侍棋却是已然晓得楚蓁过来是为了什么,她平淡望着那婆子,总是噙着笑的嫩脸冷漠无比:“赵婶子,我记得你是在侯府那边受挤兑被赶了出来,求了人才进的将军府,难不成,你竟还念着旧主?”
刚才恭维那桑姑娘的人便是这个赵婶子。此刻她却是出了一身冷汗,浑身不停地打哆嗦,侍棋瞧着软和,没想到是个心狠的。人人都知道将军府与侯府不和,自己与那边扯上了关系,哪儿还有什么活路?
她闭眼狠了狠心,张口就要嚎冤,楚蓁却是懒得听她辩白。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侍画,侍画一个箭步上前,将跪在最后头的那个丫头拽到了前头。侍棋扶着楚蓁慢悠悠穿过跪着的几人,稳稳坐在首座,怕座椅脏,侍棋还将手中的云帕覆在了上头。
楚蓁凤眼斜了那丫头一眼,柔声道:“这位是……桑姑娘?”桑姑娘微微抬头,满含希冀地看着楚蓁点点头。乌发云鬓,米白的肌肤,小巧的红唇,秋水含情的双眸,卷翘的睫毛,尖尖的下巴,真真是个我见犹怜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