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踏枝头_作者:穿外套的狗(18)

  楚祎叹了口气,亲自端着,慢慢给楚祺喂了下去。楚祺趁他不注意,偷偷对母亲做了个鬼脸,陈氏乐得眼角渗出了泪珠。

  用完午膳,楚蓁怕陈氏累着,伺候她躺下,让她先睡会儿,便拉着弟弟们出了内室,去了暖阁候着。

  帘子落下,陈氏还不舍得收回眼,留恋得看向外头。

  陈嬷嬷心疼得很,给陈氏拉了拉锦被,强笑道:“太太赶紧休息会儿,满哥儿待会可又要来闹您了。日子,长得很呢……”

  陈氏收回目光,沉默了。

  “嬷嬷,去把我妆台下内里藏着的锦盒拿过来吧。”陈氏平静道。

  陈嬷嬷倏地抬起头,惊慌道:“太太!”

  “拿来吧,我哪儿还有什么日子。”陈氏转眼看着棱窗,外头的日光这样好,可惜她再也瞧不到了。

  陈嬷嬷拧不过陈氏,只得起身走到梳妆镜前,颤颤巍巍打开了底下的暗层……

  申时初,陈氏打发陈嬷嬷出了听涛苑,去了大房的芳华堂。申时三刻,楚蓁姐弟皆在陈氏房中,大太太、大奶奶也在,国公爷坐在了外间。

  陈氏收拾了一番,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憔悴,可仍被身着石青绣仙鹤水纹的上袄、翠蓝缀珍珠马面裙的大太太衬得黯淡得很。大太太李氏瞧着眼前虽说脸上带着丝红,却明显病入膏肓的妇人,刻意打扮过得自己反倒落了下成。

  “二弟妹,身上可还好?”李氏略微不自在,捏了捏帕子,坐在了檀木雕花圆桌旁。

  陈氏微微笑道:“劳大嫂惦记,倒是还好,只我怕往后再睡过去,耽误了三个孩子。”说着爱怜的看了看榻边直立的楚蓁姐弟,“今日麻烦大哥、大嫂做个见证,二房的产业都在这单子上,其中的一份儿作为二房给族里的,老爷生前就跟我提过几次,不过是女人家心眼儿小,不舍得罢了。”

  说完,陈氏就在楚蓁端过来的白水沾了沾唇,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李氏一愣,二房的产业可丰厚得很,往常是半点沾不着。突然给了族里,国公爷是族长,那不等于……

  大奶奶也颇有些诧异,低头想了想,倒是感慨陈氏的一片慈母心。

  李氏瞧了瞧屏风外坐着的丈夫,清了清喉咙,:“一家子不说两家话,二弟妹你放心,全哥儿他们姐弟本就受族里的庇护,咱们国公府不是那等不知羞的人家。”

  国公爷楚广浦往屏风那边望了望,眼神复杂,良久才答道:“必待他们若亲子。”

  这就是会照顾楚蓁姐弟的意思了,府里最有权势的当家人发了话,陈氏总算放下了心。

  “其余的我列了单子,她们姐弟三人该如何,都写得清清楚楚,都让全哥儿收着了,只我的嫁妆,都留给蓁姐儿。”说着,笑着拉了楚祎、楚祺的手,“你们俩个可别气娘,蓁姐儿是女子,立世不易,娘便偏疼些。”

  楚祎、楚祺忙摆手,楚蓁听了心里像是被谁狠狠揪着,堵在了嗓子眼。

  “如此,便麻烦大哥、大嫂了,单子我留了底儿,托人送进了宫,丽昭容总归是蓁姐儿的夫家人,该告诉她一声。”陈氏平静道。

  李氏虽觉陈氏这是不信任她有些生气,又想到她还不知樊克之凶多吉少了,也是可怜,便没有理会,带着大奶奶离了听涛苑。

  是夜,听涛苑正房内,陈氏慈爱地看了看榻前哭得几要昏过去的三个儿女,轻声道:“莫哭,你爹等着娘呢……谨之,我终于要去找你了……”

  景泰二十一年冬月二十三,护国公府送走了殉国的二老爷后,又挂起了白幡,楚广洮的发妻、一品诰命夫人陈氏追随夫君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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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 守节

  陈氏的丧事办得简单,她娘家被贬,京中交好的人家不多。且她自己曾说想清清静静的走,便没有大办。楚蓁姐弟父丧接母丧,除了除夕那天去福寿堂吃了顿家宴,便关了听涛苑的院门,一心守孝。

  老太太自从知晓陈氏临终前将楚蓁姐弟托付给了大房,且给了大房些产业,便更不待见她们姐弟了,楚蓁三个也懒怠去看人脸色。

  三房各自关起门来过日子,一时倒也相安无事。

  无奈树欲静而风不止。

  正月十四一早,天还黑沉沉的,除了早起做买卖的商贩,大多数人家还在睡梦中。只见朱雀大街上一人一马往北疾驰而去。马上的人周身冷肃,脸上风霜之色颇重,披风上俱是沙粒,显然一路上未曾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