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踏枝头_作者:穿外套的狗(184)

  见陈嬷嬷出来,他也顾不得什么了,双手抓着陈嬷嬷手臂,急道:“嬷嬷,蓁儿怎么都没有声响?没听她喊痛,是不是……是不是……”陈嬷嬷却是一脸镇定道:“二爷,奶奶正攒着力气使劲儿呢,那些哭喊的妇人才是不晓得轻重,一味喊叫没了力气,反倒不容易生。奶奶这样的,才是正经懂事儿的。”

  “真的?蓁儿真的没事?”见陈嬷嬷保证了又保证,樊克之才将人放进去。一旁原本急得跟热锅上蚂蚁似的楚祺,见他这副样子终究是好受了一点。

  屋里的楚蓁疼得都有些迷糊了,没想到生孩子这么疼!冷汗将她的发际都浸湿了,嘴唇都咬破了皮。产婆嘱咐过她,尽量别只顾着喊,她让碧春拿了块软帕塞进嘴里,一是不想浪费气力,二也是不想让外头的元哥哥听着担心。这回自己被掳,一定把他吓坏了,若是再听到自己痛喊,怕得埋怨死自己了。陈嬷嬷见她这样,心疼得直抹眼泪。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了已经去世的父亲、母亲,她们二人满脸温柔地看着自己,母亲轻轻摸着她的脸颊,想为她拭去脸上的汗渍。只见母亲笑着点点她的鼻尖,安慰道:“蓁姐儿莫怕,父亲母亲守着你,定能平平安安的。”一旁的楚广洮抚着短髯频频点头。楚蓁想着父亲母亲对自己的疼爱,想到若腹中孩子有个什么万一,突然生出了无限勇气,在产婆的引导下,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终于“唔”地一声闷哼,身下一松,然后便晕了过去……

  正厅里,恰好楚祎下了衙收到信儿赶了过来,四周燃起了高高的烛火,灯火通明下,樊克之和楚祺一个站在原地时而皱眉时而冷峻,一个像猴儿似的窜来窜去。楚祎有过经验,反倒平静一些。只是还未等他说些什么,内间里“哇”的一声传来了婴儿的啼哭,樊克之立刻就起身往里冲去。

  楚祺愣头愣脑地立马也想跟着进去,楚祎忙拉住他,黑着脸训斥:“你要是敢进去,准被姐夫揍一顿,信不信?”楚祺本还想甩开,转头看到是自家哥哥,瞬间怂了,只得不甘不愿地在原地等着。还好咸宜县主从里间出来,将里头的情形详细说了。

  内间尚有很浓重的血腥气,余氏让人将暖盆放远一些,外间的窗户开了半扇散气,碧春正要带人为楚蓁擦洗收拾,就见樊克之右手裹着绷带一脸期待地进来。他直奔着床铺而来,见楚蓁闭着眼,轻轻坐在床头上,接过碧春手里浸了热水的棉帕,用左手不甚方便的为楚蓁擦汗。

  碧春瞧着这夫妻俩,一个死里逃生拼了命将孩子平安生下来,一个受了重伤满心满眼地等待着睡过去的妻子,不知为什么,鼻头一酸,眼泪盈满了眼眶。她上前几步,悄声哽咽道:“奶奶脱力晕过去了,产婆说让她好好休息,等睡醒再吃点东西。”樊克之点点头,看着楚蓁苍白的脸颊,破了皮还渗着点点血丝的嘴唇,没有言语。

  陈嬷嬷去隔间将本送去给奶娘喂奶的娃娃抱过来,满脸的褶子笑成了一朵花:“二爷,您看看小少爷,眉眼像极了您,瞧着就聪慧。”边说边将娃娃抱到樊克之眼前。樊克之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感动中有酸楚,幸福中又有些后怕,他望着那肉呼呼的一团,根本不敢伸手抱。

  陈嬷嬷瞧着他拘谨的样子,不由有些好笑,二爷这样战场上杀出来的硬汉居然怕抱小娃娃。她边教着樊克之如何使劲,边将小少爷塞到樊克之怀中。樊克之瞧着儿子皱巴巴红彤彤的小脸,完全不觉得他跟自己像。不过想到这是自己与蓁儿的血脉,浑身涌动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觉得胸中的疼爱磅礴得好似要喷发而出。

  到底还是碧春给楚蓁擦洗了身子,樊克之本想自己来,无奈他的右手不能用,左手又不太听使唤。余氏身上有伤,樊克之让她回去歇着了。待完全收拾干净后,樊克之便眼不落的坐在床头看着楚蓁,一动也不动。楚祎兄弟俩见年太医诊过脉说楚蓁无事,才相携而去。

  楚蓁这一觉睡到第二日清晨,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痛,尤其是髋部以下,简直像不是自己的。不过,她想起晕过去之前听到的那声婴儿哭声,猛地睁开了双眼。待定了定神,便听到身旁有细微的呼吸声。微微转了下头,就看到元哥哥躺在她身侧,左手环在自己身上,怕压着自己,半边身子都悬在空中,脸色极其憔悴。

  还未待她开口,樊克之已经清醒过来,他立刻起身,握着楚蓁的手,轻声道:“蓁儿,你醒了?可还疼?想吃点什么?”接着又大了点声对外间道:“碧春,去叫年太医。”原来樊克之生怕楚蓁有点什么,昨夜竟是未让年太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