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忠出生在冷宫掖庭宫,自生下来昭和帝从未召见过他,名字还是皇后着人起的,因皇后觉得和美人腹中骨肉有很大可能是皇帝的。后头出生的皇子,也就排在他之后序齿了,圣上却是严禁提起他。
“他与华美人早就认识?”太子真是吃惊不小。“这个臣妾就不知了。”太子妃已然觉得有些厌烦,这些细枝末节,她怎会知晓。
“克之的手下已然审问了那些突厥人,这些人装扮成商人在京都探听消息,福运来杂耍的,万春楼害樊明仁与人争执的,都是他们的人。严刑拷打之下,他们只知道宫中确实有人跟他们接应,却从未见过。”太子沉思道。
太子妃这才觉得有点意思:“看来,五皇子心机极为深重。想必西北来年的种种异动也与他脱不开关系。不过,殿下,”太子妃好奇问道:“您为何要将英王摘出来?坐实他与突厥有关系,对您只有好处没害处的。”
太子眸光深深地看着她:“二弟到底是与我一同长大的,父皇未登基时,王府中只有我们二人,他一向喜武,小时候还替我驱赶过恶犬,自己反倒差点被咬断了胳膊。”说着,他似乎沉浸在幼时无忧无虑里,那时候,父子相亲,兄弟相爱,母后与贵妃经常一起烹茶赏花,是多么的和谐啊。
太子妃一愣,似是有些不能理解。她们韦家,向来是靠自己拼杀,讲究的就是不择手段。相比兄弟姐妹,自己已算是光明磊落了,都是明刀明枪,从不背后行事。太子作为天家之人,居然还想着友爱兄弟,不知道是傻还是大智若愚。
“我已给了他一次机会,若他还是执迷不悟,我当然也不会软弱到任人鱼肉。”太子收起温情,冷静道。毕竟也是昭和帝手把手带出来的储君,并不是一味的妇人之仁。“华美人的事,还得跟母后商量一下,杨忠的事,交给我吧。你也别太累。”太子说着,就起身向宫门处走去。
太子妃缓缓起身,刚想打个呵欠佯装送人,就见他突然回头,目光灼灼:“我与惠妃早已是陈年旧事,你不必如此费心遮掩。好了,赶紧歇息吧。”说完,太子带着一脸的温和笑意,温润如玉得好似今夜的皎月,高兴地大踏步走了,徒留下还用手掩着半张的嘴,一脸震惊的太子妃……
没过多长时间,宫中就传来了华美人暴毙的消息。不过因她只是个河西小城城守的女儿,没什么人在意,并没有掀起多大的议论。
掖庭宫内,五皇子杨忠一脸阴沉地站在石阶上,望着脚下伏在地上的手下:“都处理干净了?”那手下恭敬道:“干净了。死得透透的,皇后身边的季女官亲自料理的,将引子放到英王那里了,毕竟当初英王差点弄死她。”杨忠这才缓和了一些。
“殿下,华美人的尸首?”杨忠嫌恶地皱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要她有何用?一张席子埋了吧。”那手下不禁心里发凉,毕竟是同床共枕过一段时日的,华美人又对殿下一片痴心,竟然是这个下场。
“梅嘉还是没什么消息?通知卫国公府了吗?”杨忠不想再提华美人,转而问向另一枚眼看着要废的旗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樊克之将她带进推事院的牢房后,一直留在将军府,从未再出过门。”
“怕是不中用了,本来还觉得她脑子不错,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樊克之找到了。真是可惜,差点就能将他的妻儿作为人质。”杨忠是真的觉得可惜,突厥想要直入大周京都,能带兵的将军们会是数不清的障碍,尤其是樊克之这种有对敌经验的。好在他身手不比以往了,没抓着就没抓着吧。至于梅嘉,自己已经派人保护她,她自己被捉住,只能说命不好。再说,自己也替她通知卫国公府了,算是仁至义尽了。
“再派些人,看看能不能将裴耀祖那小子绑走,他父亲也是将来本王挥兵南下的一大劲敌。”裴耀祖的父亲升了河西都督,正是抵挡西北各族的第一道屏障。那手下低头应是,悄悄离了掖庭宫。
杨忠望着头上蔚蓝如洗的天空,想着在这掖庭宫孤独痛苦地死去的生母,胸中激荡的是毁天灭地的恨意。母亲作为突厥达卡部落的公主,身份何等高贵,嫁入大周后不但未受到礼遇,甚至被后宫争宠给害死,临死还背了个“私通侍卫”的罪名!既然大周皇帝不认自己,自己就做突厥的王子好了,等自己带着突厥铁骑打碎京都城门的时候,他倒要看看,那些欺负过母亲、欺负过自己的人,是如何痛不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