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蓁与楚菡不睦,熟识的闺秀间多少听到些,且樊盎这种常来常往的,更是一清二楚,她如此提议,不过是为了给楚蓁添堵罢了。
“往后得空,自是会请妹妹过府。”楚蓁淡笑。
樊盎还要再多说,一直默不作声的樊克之将茶杯放下,语气冷淡:“我喜静,不喜欢外人在眼前晃。”明晃晃的打脸,樊盎脸霎时五颜六色,林氏也气得不轻。无奈侯爷、老太太及樊诏皆未开口,她只得生生忍下。
“时候不早了,孙儿还得进宫谢恩,就不久留了。”樊克之利落起身,待侯爷点头后,又微微提高声音,郑重道:“若水居的东西,我爹娘的院子,还请祖父多多照看。”他不说请当家的林氏多照看,更不提老太太,显然是谁都不信任。侯爷樊靖苦笑,“这些年,谁也不曾进过那儿,你放一万个心吧。”
樊克之点点头,看也没看面色晦暗的老太太跟羞愤无比的林氏,等楚蓁行完礼,夫妻两个携手出了瑞福堂。
厅里的樊诏脸上皆是忧色:“爹别生气,元哥儿一向如此,别为他伤了您的身子。只是……”他犹豫了一会儿,叹气:“都已经成家,还这么生分,可见没把咱们当亲人,长此以往,跟明仁、明义怕也没几分兄弟情。”樊诏话虽痛心,眼神里半分担忧也无,他倒巴不得樊克之离了侯府,最好把爵位留下再走。
侯爷听了,望望不发一言的发妻,见她跟没听到似的,便什么也没说,抬脚去了前院。
老太太说累了,打发二房几人出来。大爷、三爷夫妇与樊盎各回房,林氏一直跟在樊诏身边抱怨:“那小子越来越不把咱们放在眼里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出身,眼下身子废了,若不是盈丫头苦求,圣上哪会将世子之位给他!可怜了我的逊哥儿!”
樊诏也有些气闷,不耐烦道:“无知妇人!圣上和娘娘也是你能轻易揣测的?不要命了你?”见林氏安静下来,脸色惴惴,他懊悔口气颇重,不自在地放低身段安抚:“即便他是世子又怎样?有的是法子让他做不成侯爷!”林氏这才放下心,高高兴兴回了院子。
樊诏转头看向瑞福堂正院:母亲,即便您再怎么不想,我与樊克之必不能共存!
昭和帝上午忙于政事,午后才有空闲接见亲贵。紫宸殿的大太监石安亲自将楚蓁夫妻迎至偏殿中,笑眯眯道:“将军与夫人且在此处稍待片刻,圣上这会儿正跟太子说话呢,奴才进去禀告一声。”
楚蓁恭恭敬敬回礼,樊克之躬身作揖,夫妻俩皆十分有礼。樊克之从怀中掏出个白玉小瓷瓶,温和道:“上回见公公起身时有些不便,想是前些年的膝伤未好全。这是我一个朋友自制的秘药,公公夜晚热水泡脚后涂在膝上,想必可以缓解几分。”
石安乐呵呵接过,“难为将军惦记奴才,奴才却之不恭了。”说完,又跟楚蓁拱拱手,出门进了正殿。
樊克之见楚蓁好奇,主动开口道:“小时候进宫,石安颇照顾我,还他人情而已。”楚蓁嘴角弯起,看着樊克之不自在的侧着身子,甜笑:“我自知道元哥哥打小就心善,却没想到连紫宸殿掌事太监都与你要好,真是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甘拜下风。”樊克之见楚蓁如此调皮,有些无奈,忙拉着她的手坐下。
俩人略坐了会儿,小太监便来请,楚蓁初次面圣,有些紧张。樊克之握握她的手,她跟在樊克之后头,看着他宽大结实的脊背,倒是缓解不少。
楚蓁目不斜视地进门,见樊克之跪下叩头,便跟着跪在金砖地上,纳头便拜:“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完只盯着眼前樊克之的衣角,并不敢抬头。
只听头上有个威严的声音带着笑意道:“哟,克之带着新妇来了,平身吧。”樊克之率先起身,接着去扶身后的楚蓁。楚蓁有些不好意思,圣上面前,元哥哥也不知道收敛些。倒是那个声音笑意更大:“太子你瞧瞧,克之多疼新媳妇,可比你懂事不少。”
太子不住颔首:“可不是,父皇您可不晓得,克之的媳妇是青梅竹马,两人从小就相识,儿臣与太子妃可是成亲那日才见第一面,如何能比。”说完,还有些埋怨地瞪着樊克之。
昭和帝哈哈大笑了起来,殿中众人都跟着笑,楚蓁微微抬头看了看,紫宸殿是帝王居住之所,殿中重用紫色、金色,一应摆饰都贴金箔。圣上坐在镶着各色玉石的御座上,面前是摆满奏折的金丝楠木书桌,太子杨世祚站在右首。御座后是一排同质地的书架,经史子集皆有,书架后是架八扇雕镂屏风,刻着九龙盘旋,气势非凡。房中龙涎香的气息平和,闻着就让人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