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蓁进了正房,便见楚菡安安静静坐在圆桌边,圆润白嫩的手指映着青瓷茶盏,泛着柔柔光泽。天水碧的苏绣蝶戏花长襦,流云髻上的彩蝶双飞钗恍如要飞起来,一举一动,娴雅非常,比楚茜也不差什么了。
见楚蓁进来,楚菡悠悠起身行礼:“三姐姐,祖母前几日得了几盒上好的血燕,惦记着你身子弱,便让我送过来。”说着,身边的红袖捧着个紫檀锦盒上前。楚蓁示意碧春接过,边请楚菡落座,边客气道:“难为老太太想着我,这样的好东西如今可不常见,姐姐可就却之不恭了。”
“妹妹近来越发规矩有礼了,真真女大十八变。”楚蓁含着笑打趣。
楚菡按捺住内心的不快,柔柔道:“是祖母跟母亲教得好,也得多谢凌嬷嬷。”这下楚蓁倒真是诧异了,以楚菡以往的性子,刚才那句话足够她跳脚了。
楚菡想想几日后的海棠花宴,微微抬头看着楚蓁,双目楚楚:“三姐姐,妹妹以前不懂事,屡屡得罪姐姐,望你看在姐妹情分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妹妹吧。”说着,起身就要向楚蓁行大礼。
楚蓁瞧她真的弯腰行礼,忙搀她起来,不满道:“妹妹这是哪儿的话?姐妹间没有隔夜仇,往日的事就当小时候贪玩,烟消云散了吧。”她本无心与楚菡争斗,若不是她率先挑衅,自己真不会上杆子与她闹。
楚菡面上感激万分,语气哽咽:“三姐姐果然度量大,真叫妹妹无地自容。”楚蓁又宽慰她几句,俩人倒是像普通堂姐妹那样说起了话儿。
不知谁先提起,谈到了汝南公主府的海棠宴。楚菡状似不经意地问楚蓁:“三姐姐,你收到公主府的帖子了吗?”楚蓁点点头,楚菡喜道:“这是三姐姐嫁人后京中头次宴会,姐姐一定会去吧?”楚蓁再次点头。
“府中大房那边大伯母已回绝了,我娘那日正好要待客,不知姐姐可否带妹妹同去?”楚菡紧紧盯着楚蓁,仿佛她不答应就要拍案而起。
“护国公府与汝南公主府均在永继坊,将军府在如意坊,妹妹若愿意等,我自当去接你。”楚蓁看着楚菡,笑得真诚。
“那就多谢三姐姐了,时候不早了,妹妹先回去了。”楚菡边说边起身,刚刚的姐妹情深想必演得十分辛苦。楚蓁送她到正院外,她不放心地叮嘱一遍:“三姐姐一定不能食言啊。”楚蓁点头,她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小书房中的樊克之等得有些不耐烦,刚要起身到正房看看,便见楚蓁进了门。“怎得这样久?你与她竟有这许多的话说?”他好奇问道。
楚蓁好笑道:“毕竟是堂姐妹,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可聊得多着呢。”樊克之见她心情不错,想来楚菡此行并无不妥。他不再多问,拿起刚才挑出来的极品血玉,颇有几分得意:“即便是安阳长公主府中,只怕也挑不出几块这样的。送给三弟,再合适不过了。”
楚蓁眼前一亮,几步上前,不住摩挲,高兴极了:“元哥哥,你可真厉害!”樊克之瞧着她眼中满满的欢喜,觉得半日的功夫没白费。晚上更是索求无度,楚蓁念着血玉,一一应承,俩人闹了个天昏地暗。
二月二十六这日,楚蓁早早就起了。因她是这么些年来头一回出现在京中宴会上,陈嬷嬷等人重视得很。惠妃更是早早使人送了两匣子首饰、数匹锦缎来,如此大的阵仗,楚蓁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樊克之瞧着楚蓁只一个劲儿的喝粥,往日里最爱的青笋一口未沾,皱着眉头道:“好好用膳,想什么呢?”楚蓁上挑的凤眼下撇,委屈道:“我没有胃口。”樊克之想起早起后便忙忙活活的陈嬷嬷她们,不在意道:“不过是个宴会,你一向得体,按平日里行事即可。”见楚蓁还未放松,他温柔安慰:“即便出了什么岔子,为夫为你兜着。你捅破了天,为夫都能为你补上。”
楚蓁差点被粥呛着,紧张的心情一扫而空,高高兴兴用完膳,让碧春她们妆扮去了。
浅粉镶红边浮光纱短衫,橘黄渐变喜鹊闹春千金丝长裙,配上樊克之送的海棠簪,惠妃送来的海棠花纹饰的血玉镯及耳环,楚蓁整个人仿佛在发光。好在料子虽都是千金难买,样式却简单,颜色不出众,楚蓁才愿意穿着出门。
等楚蓁领着碧春与侍琴到了护国公府时,楚菡已等了半个时辰了。若非她现在跟着凌嬷嬷学养气之术,只怕早对着楚怒目而视了。即便如此,她脸上的笑与那日相比也假得很,浮于表面。因是樊克之送楚蓁去汝南公主府,倒是免了她与楚菡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