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姨娘见她这个病恹恹的样子,更是不怕了,开口就要赶人,“县君身子不好,还是多多休息是正经,这些个小事,交给程姨娘忙碌也罢,实在不行,也有人能分忧,哪里用得着县君亲自来。”
话里话外,居然还有几分想要趁机谋些管家权的意思。
傅嘉木在的时候,这些姨娘们整日想着如何争宠,生下一儿半女的好立足脚跟,可如今傅嘉木生死不明,老太太受了打击不管事儿,她们便一个个都翻起风浪来,想趁机捞着一把好,也省得将来英国公府真的倒了她们分不到丁点儿好处。
时雨正是猜到她们的心思,才愈发严令府中戒严。
魏姨娘自说自话,却不听时雨回应,登时急了,“县君,您说是不是?”
时雨穿雪色点桃花的绸衫儿,旁人穿之怕要显得寡淡,于她却只有相宜,虽则面色苍白,然而眸子如点漆一般,未语先笑,纤纤手指往角落处一指,“魏姨娘怕我管不得?多虑了,老太太的人我也管呢。”
言下之意是连这种刁奴我都不怕,你魏姨娘虽然麻烦,在我这里还排不上号。
魏姨娘顺着看过去,就见老太太身边的赵婆子被捆住手脚,堵住嘴被丢在角落,很是狼狈。她想不见时雨这样敢下手,一时脸都白了,想要说两句好话,正对上时雨冷冷眉目,一时语塞。
时雨收了笑意,冷冷吩咐,“都先关到柴房里头,明天我再问罪。”
几个丫鬟拼命向魏姨娘磕头求饶,大丫鬟就是主子的脸面,她们这般,时雨就是在明晃晃地打魏姨娘的脸,她一时也绷不住了,“哪有你这样越过我来管教我院中丫鬟的道理!”
时雨笑了笑,道:“父亲生死未明,魏姨娘纵容下人胡闹取乐,我倒是可以不管,只是怕没法向父亲、老太太交代。”
她面上带笑,然而一字一句都是刀子,剜到旁人身上去。
魏姨娘听她话中带出了傅嘉木来,她虽是枕边人,却并不受宠,在后院之中便只是仰仗着一个老太太,想想也知道,老太太虽然看重她,但若是与傅嘉木有关,只怕不会为她说半点儿好话。魏姨娘如今哪里还敢说话,脸色铁青。
时雨这才笑了笑,带着人走了。
程姨娘得了消息匆匆披衣起身,到她院中等候,一见她回来,便道:“姑娘也太急切了些,便是她们有不对,可那赵婆子是老太太的人,老太太素日来护短,这会儿得罪了她老人家,这管家如何还管的下去?”
时雨见她穿得也单薄,叫人去房中寻一件自己的披风来给她,只是道:“若我连老太太的人不敢动,众人便知道我有所顾忌,今天是老太太的人,明天是姨太太的人,开了先例,就再堵不住悠悠众口,我宁可把事情做得绝一些。”
“况且,”她眼神有些微冷,“如今傅嘉木不在,她们都生出别样心思来,很该敲打一番了。”
她当着程姨娘的面并不再称傅嘉木为“父亲”,言语中对他也并没有什么客气的意思,可是程姨娘却忧心忡忡地看着她,“姑娘既然知道他不是您的生父,为何要做这些?”
时雨笑了,道:“我不是为他做的,是为你们。”
她这人恩怨分明,不管傅嘉木曾经对她父母是否见死不救,这些问题等他回来,迟早有天她会弄得明明白白。可这些时日她却也是受了傅嘉木的庇佑,锦衣玉食不必说,他待她总也算很好,而今这后院里头不是脸好看脑子里头塞稻草的姨娘,就只剩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老太太虽然磨搓她,但时雨也不会和一介老人计较,她要是不管,还有谁能管?
既然管了,就管个彻底。
程姨娘听懂她的意思,神色缓和地看着她,叹气道:“姑娘这个性子,在外头是要吃亏的。”
旁人予她滴水,她赠涌泉为报。
她其实不知道,时雨一直就是这么个性子。当初她与乔停云从不对付,可书房遇刺当夜,她被乔停云救下,此后便一心一意把他当成是可交之人。
薛婉然与她情同姐妹在先,虽有背叛在后,她也不愿意下死手。如今府上偏远的祠堂中,还多了一位带发修行的居士,虽然此生只能如同枯木死灰一般,到底她还是为薛婉然保住了性命。
时雨不置可否,只是道:“依你看,老太太当真会为这个婆子与我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