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变了吗?
没有,他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郑雨歇心底是清楚的,即使三叔摆出再委屈的表情,再哀求的态度,这个男人心底的某些东西都是不会变的。我相信三叔一定是知道自己对不起郑雨歇的,但是,他也依旧觉得只要自己回头认错郑雨歇就会原谅他。
三叔的世界一直是以自己为中心的,郑雨歇于他而言,永远都是一个附属品,是他想要拥有就可以拥有,想要放弃就可以放弃的物件。
无比自私。
越发的长大,我越能看清楚这个家里所有人的真实面目:
我爸凉薄。
二伯阴狠。
三叔自私。
四叔旁观。
他们每个人都极其的爱着自己,所以他们能够无数次的船过水无痕,风过燕无声。
“你没有犯什么大罪,这么说吧,就像你看到我会想起从前的事情一样,我看到你也会想起从前的事情,所以本能的要和你划清界限。”郑雨歇并不怕把话说清楚,他一向很会保护自己,靠在墙壁上冷冰的温度漫进我的骨里。
三叔的表情很精彩,几乎快要暴怒可是又手足无措,知道嘛?郑雨歇一旦不具备尖锐,任何人都不能再对他生出怒意。好一招以柔克刚,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面对不同的人会用不同的招数,越来越聪明的存活。
郑雨歇说:“不是我不想忘,是忘不掉。我不会和我自己过不去,为什么还要为了你再委屈我自己?”他说:“不要随便踩线。我手里还有小时候生病的一切收据和证明,只要我想随时都能去告你。但是我给你还有我生母保留脸面,你们两个也都体面一点。好吗?”他对肖谷使了个眼色,然后肖谷笑嘻嘻的搂着他往原路走,我静候着他们两个离开,然后去看那边的三叔,他像个孩子一样被三婶安慰着,三婶说:“不急,不急,他现在还小,你不要着急,等他再长大一点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等他长大了,他会知道什么?
郑雨歇很清醒,他比我们所有人都清醒的多,他为什么要为了你们这些人去委曲求全呢?
郑雨歇已经得出了最后的答案,他那么死心眼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回头。
莫名的无奈。
刚要离开,三叔那边就有人靠近,居然是柳予安。
他彬彬有礼,气韵高雅,微微颔首浅笑道:“抱歉,郑先生,您能和我聊聊吗?”
脚下如同生了树根,我没有走,而是躲在角落里看到这场刀光剑影。
三叔恢复了对付外人的表情,昂起气势后,正面对着柳予安,输人不输阵?这难道就是生父和养父的对决吗?
“刚刚听到他和您说的话,再看到您的反应,我想可能郑先生还是没有明白那孩子的意思。”
“他恨我,我知道。”
柳予安却摇头,说:“他不恨你,他曾经恨过你,可是现在……我不觉得那孩子还恨你。”
“他既然不恨我,为什么……”
“不为什么不给你补偿的机会?为什么不原谅你?”柳予安截断了三叔的话,他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那孩子是很爱你们的,他小时候我特别喜欢他,逼他叫我做干爹,他死都不肯,他说他自己有爸爸,才不要别的爸爸。”一声叹息:“可是后来我叫他叫我老爹,他居然同意了,拿到监护权之后,我开玩笑一样咬了他一口,他就笑着改了称呼。您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三叔没有说话,柳予安平静玩笑:“说明,他是个一根筋的死心眼。”
“那孩子认定的事情就拼尽全力去争取。从前在我那里练琴,我说他程度不够不能拉某个曲子,他表面上同意,尊重我的意见。扭头就自己去找资料,找视频,像是反击我的判定一样证明他可以,而且还出人意料的拉的好。他不是那种会在表面上和你打对抗的孩子,谋定而后动,我的儿子自小就知道隐藏情绪和实力。他很清醒。”
三叔对童年的郑雨歇没有什么了解,他大概知道的也就只有郑雨歇是安静的,这一点!
所以,他并没有真的认为自己做错了,他只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太好,所以回头去找郑雨歇奢求他的原谅。
“柳先生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告诉你一点关于那小子小时候的事情,让你对他多一点了解,然后再好好想想,他到底会不会原谅你,会不会给你补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