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然:“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考研也懂?”
“我爸妈给我很清晰的规划过未来,他们把利害都给我分析过,让我自己选。”
宛若破开的冰口,他突然不再那么警惕,他对我说:“我听徐辉说你爸妈特别好,是吗?”
“你爸妈不好吗?”
话语沉入大海,良久,他都未曾开口只是呆愣的站在那里沉思,最后他说:“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我第一次从‘不知道’这三个字里面听出了真正的迷茫感,他好像一直都在探寻这个问题,可是又不知道自己得出的答案是否正确。
他像是迷失在偌大海洋之中的人,悲伤的寻觅着方向,却又毫无依据可辨明。我的错觉吗?总觉得……他丧失了自己拯救自己的能力。
李长城说晚上还有补课就先离开,吃了饭把两个孩子先后送回家,然后我和郑雨歇漫步在春色渐浓的街头。
“我觉得我好像有一点懂你说不能救他是什么意思了。”
“嗯?”
“他好像并不想要改变现状,他并没有对父母有什么不满,但是看着徐辉那个样子争斗,他对自己有点失望,对吧。”
郑雨歇轻轻点头,随后叹气:“哪怕是怨恨别人好歹还能活下去,但是讨厌自己的话就不一定了。也不知道那个心理医生的话,他能听进去多少。”
“可他看起来挺正常的啊,平常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精神问题。”
“那些看起来常年不开心的人不一定难过,那些看起来很灿烂的人也不一定很高兴。”他解脱一般无奈开口:“人那么复杂,怎么可能说的清楚。”
夜幕随风,晚色浓稠,我问他:“回家吗?”
“我随便逛逛,你坐地铁回去吧。”
“你怎么最近喜欢随便乱晃?李伟和我说连续好几天都看到你大晚上在外面瞎溜达。”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
“你就扯。那我也要长命百岁,咱们一起走吧。”
怎么说呢?我总觉得丁玉河的事情没那么轻易过去,他是个反应有点慢的孩子,我该把他看得紧一点,免得这个家伙出问题。这个世上的感情很复杂,他对我好,我知道,也很清楚,所以我希望他能快乐。从一开始就期望着。
就这么闲逛着,听着四面的烟火人气,这两天的厌烦好像全都消失了,很多想要问的问题也被平静两个字覆盖,我想,算了,还是享受现在的安静吧。
周一如期而至,我金贵的娘子因为周末带孩子吹了冷风所以感冒,如今正坐在我身边带着口罩时不时的咳两声。
“要你大晚上散步!”
“你不是跟着我散的很开心吗?”那小子一脸病态,还是牙尖嘴利的反驳我:“你离我远点,小心传染!”
“你以为我和你似的!娇气的很。”莫名的想起郑锡涛的话,顺势喊出:“你就作死!”
“……”
他低下眼睛,莫名的委屈,像是心气不顺,一个上午都没和我说一句话。中午放学他窜的极快,我盯着他没入人群的背影半天,最后感慨!真是难相处!!
下午班会,班主任把黑板报评比一等奖的奖状给郑雨歇,他喜色毫无,接过试卷一样接过那红彤彤新鲜出炉的奖状。
“你就这么冷静吗?”班主任十分不满他的态度,开始找他的茬:“好歹也是个奖啊。”
“什么意思?”
“你好歹高兴一下吧,毕竟是个第一名啊。”
下一秒郑雨歇就稀松平常又云淡风轻的说出一句气死人的话:“全国大赛的奖我都拿过好几个了,这种等级的有什么好高兴?”
嗯,我觉得穆老师可能会打人。
然后郑雨歇把奖状折好放回书包,我记得他家的奖状就有厚厚的一摞,优秀,第一,这对他而言是常态。
“你就没输过吗?”我问他:“就没拿过第二?”
他明显不想理我,安静的闹着脾气,好吧,谁让我命苦选了他当朋友呢,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我错了,娘子,不要再生气了,我不该说你娇气好吧。”
显然我找对了问题的源头,随后他很清爽和得意的开口:“我很多方面都很差,下棋就从来没有赢过,也不太会种植物,篮球也打的不怎么样,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