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没法活了!”
游彦一转身,那笑便消失不见。他将帕子攥在手心,攥得那样用力,以至于手背都青筋毕露。
帕上绣的那藤叫做络石,是一种不起眼的草药。开出的花也寡淡,小小的一朵一朵。
青绫出生的时候,白芷求游氏取个名。彼时络石爬满了院墙,已经结出了一个个小花苞。游氏看着那攀援得到处都是的藤蔓,缓缓道:“我素来厌恶院子里长花草,这藤因为会开几朵花,也被我清理了多次。没想到它倒是坚韧,一直活了下来,我也就随它去了。你这个女儿随着你一路奔波,倒有些像这藤,那就叫做白络吧!”
因为这个原因,游彦后来便对院墙周边的络石格外珍爱,如同他珍爱改名为青绫的白络一般。
只是他那时不知道,络石是有毒的。
如今白络已经回了那个开满了络石花的小院,也许永不会踏足有他在的地方。她走的时候必是充满了怨恨吧,因为她在主院等啊等,他便一直避啊避。直到她终于等不住了,出了城主府去寻他,他才轻描淡写地回了句:“我忽然发现,秀色可餐这话是真的对极了!”
白络气结,当天就卸职回了里秀村。
“想什么呢,在门口站了这半天。”
润雨拿着书笑吟吟地拍了拍游彦肩膀。
“你帮我安排一下,我打算过几日去百花村将流光接回来。”
“过了这好几年,你怎么知道她还愿意嫁给你?天机府都没动静,你这么起劲就不怕人家责怪你越俎代庖?”
游彦满心的不痛快,润雨这时候提起流光简直火上浇油。
“再说了,我看她在百花村惬意得很,未必肯回来。如今牡丹执事已经隐退,一应事务由小葡萄全权做主。百花村虽小,却是她的天地。说难听点,她现在要是想把全村花草都掘了都没人敢说个不字。到了城里图什么?困在天机府还是困在城主府?天机府一堆人,过几年那些公子便都要娶妻;城主府还马上就会进来个……”
游彦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天,不成想润雨神游天外,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这些话。游彦说得口干舌燥,倒了杯水喝。
茶水刚递到唇边,润雨忽然一拍他肩膀,叫道:“你说得对,她说不定已将我抛之脑后了。那明日直接准备迎亲花轿去百花村抬人,我看她能不能狠下心来撕毁婚约!”
游彦瞬间觉得自己这二十来年都白活了,这人居然还能这么无耻。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润雨满面春风的脸,甚至忘了那口水堪堪到了喉间,下不去上不来。
“就这么定了,快去快去!把人给我安排上!满府要张灯结彩,怎么喜庆怎么来!花轿要十六抬的!吹打找两拨,轮换着一路不停息地给我奏乐!喜服我早就备好了,连她的都有!啊,还有喜娘!”
“你这莫不是抢亲?”
“胡说,自小定下的亲事,她连信物都早就送我了!”
“她变心了呢?”
“你真当我这三年的信白写的?”润雨促狭地眨眨眼,得意道,“我像是莽撞的人么?只不过怕她临阵退缩,到时候有的啰嗦。等了三年了,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游彦佩服地拱拱手,马不停蹄地出门去赶工了。
消息传到天机府,林洛失笑道:“没想到这小子还懂得快刀斩乱麻。”
丰笙嗔怪地瞪了林洛一眼,皱着眉道:“这也太胡闹了,谁家办婚事不是得费大半年时光的?他就打算这么草草了事?”
“女儿愿意,那也没什么不行的,繁文缛节不重要。不然照着流光那别扭性子,也不知何年马月我们才能报上外孙!”
夫妻二人在这三年间也没少往百花村走动,父女间聊天有时候难免会提到城主府和润雨。前一刻流光分明还殷殷盼着林洛多说点润雨的近况,待润雨二字真的从他嘴里吐了出来,流光却又立时变了脸,捂着耳朵说不听。
更遑论谈及婚事,流光永远都是一副“我就喜欢老死在百花村”的姿态,丝毫不见松口。
听村口的守卫说润雨也是三番几次地来,她几次三番地将人挡在村子外面。反倒是游彦能畅通无阻,村民间都有传言说将来必是这个风流浪子抱得美人归。
丰笙叹口气:“我也是怕委屈了孩子。就盼着润雨能真心对待流光,别同他爹一般忘恩负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