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人_作者:她与灯(71)

2019-04-20 她与灯 虐恋

  纪姜没有应她,额面磕于晋王的脚边。

  “请王爷随奴婢更衣。”

  娇柔美人相求,晋王一下子被灭了气焰,他本就糊涂,只图一时情绪发泄,这会儿被柔声软语的人这么一服软,哪里还有刚才的怒火。

  蹲下身一把将那把柔弱的骨头从地上捞了起来。

  “诶,别跪别跪,这可怜的。”

  他早已认不出纪姜了,在他少年时代的印象里,纪姜是许皇后的女儿,也是大齐唯一的嫡出公主,纵然他们是皇子,也不能和媲美身份的珍贵,她是父皇和皇后放在凤仪宫中养出来的妹妹,他偶尔能见到她,那粉雪雕出的脸蛋,柔软的身子,就像一堆安静的雪,一吹即散。晋王如今实在无法,把当年那个父皇膝上的小丫头,和眼前这个奴婢联系到一起。

  “走走,本王心疼人得很。”

  他醉得东倒西歪,几乎是挂在了纪姜身上,纪姜搀住他的一只手,慢慢地往阶下走去。所有人都往后退出路来给他们。

  纪姜行过宋简身边的时候,耳边传来他低喑的声音:“你连人伦都不顾了。”

  纪姜没有停步,轻道“我要顾人伦,我也不敢,再背叛你。”

  两人绕过戏台往内院去了。

  余龄弱看着纪姜的背影,私猜着,这大约是宋简看上的人,在她的观念里,自家王夺臣下的女人,无论是从道理上,还是从当今时局上,都是不可取的,将才见他发疯病,不好火上浇油,才摁了自己的手,这会儿见那奴婢纾了他心的气,心里忙想法子去补救。

  “你们都跟着去,仔细多拽着点王爷,他酒吃得多,怕跌了不好。”

  话很委婉,王府的下人们倒是都听懂了,连忙一窝蜂地跟着过去了。张乾见宋简脸色也不好看,忙也绕到后面跟过去了。

  场面上一时消停下来,但陆以芳和余龄弱都有些尴尬。

  毕竟看起来是自家的两个男人为了个奴婢成僵局,且本身二者身份和关系就很敏感,这会儿晋王倒是去了不在眼前,余龄弱立在宋简身旁,却坐也不是,立也不是。

  宋意然知道自己闯了祸,惹了兄长为难。纵然她再恨纪姜,也不愿宋简在晋王面前难做。

  于是她扶着小腹向前探了半个身子,拍了拍陆以芳的肩。

  “嫂子,戏也停了好一会儿了,让他们接着唱吧。”

  说完又站起身,余龄弱道:“今儿还没听着有意思的呢,娘娘,您给勾一出。”

  陆以芳知道她在替自己兄长解围,忙顺着她的话道:“让前面开戏。”

  说完,又叫人把戏本子捧上来,呈到余龄弱面前。

  余龄弱缓出一口气,随手翻看戏本子,心中还是不大痛快,“原是我的过,不该叫他吃那么些酒。”

  陆以芳陪在他身旁道:“娘娘不必介怀,都是奴婢们的过错,哪里怪王爷呢。您挑戏吧。”

  那日传的仍就是碎玉班的戏,余龄弱翻过折子扫了一眼,已经唱过《山门》,《青囊记》,《金钗记》这么几出了,剩下的戏也都有剩下的道理的,比如《鸣凤记》,这出戏讲的是杨盛记与奸臣严嵩相搏,最后惨死于断头台的事。

  其中淡淡映射着宋子鸣与顾仲濂,所有人勾戏之时,都避过了这一出。余弱龄此时心中正有一口莫名的浊气要纾解,也没多想,提笔就圈了。

  而后放入下人的托盘之中。

  宋意然探身看了一眼那戏折子上的圈画,正要说话,却被杨庆怀摁了回去。

  宋意然拽开他的手,笑声道“你做什么,都闹成这样了,还唱这出,这不是铁心让兄长难看嘛。”

  杨庆怀道:“这出戏唱了也好,唱完大家败兴就散了,不然你要宋简怎么收场。当真不认王府个主子了么。”

  宋意然觉得此话有些道理,没有再出声。

  戏台上的戏开了锣。

  这的确是一出是非分明的惨烈大戏,杨盛记狱中刮腐肉的那一段唱词凄厉惨绝,看得宋府的心惊胆战,宋简却没有看台上,他半低着头,手在膝上的盖毯上一时握,一时放开。偶尔抬眼,往戏台后面看了那一眼。

  正唱至断头台吐尽肝胆忠肠的那一段,王府的一个下人突然连滚带爬地从后面撞上戏台子,把唱戏的,鼓瑟的人都冲了七倒八歪。他慌不择路,一个跟头栽到戏台下面,顾不上疼,爬起来就往余龄弱身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