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刘贞要问,李舅母直接说:“贞娘,这肉卖差不多了,咱回去吧。”
“可是还有些呢。”
“明日有客人来,总要留些。”
“什么客人?”刘贞奇怪,“没听说啊。”
李舅母眨眨眼:“你听舅母的。”
眼看日头西西斜,城门将关,刘贞便跟李舅母一起收拾了摊子走。
这边要走,那边脚店出来个前呼后拥的贵妇人,也不知这么多人怎地塞进那间小店的,不过市场附近也没个像样的正店。
见刘贞要走,方才问过羊肉的婢子赶紧追来,追着喊:“卖羊肉的,等等,我们买肉!”
李舅母冲她招招手:“我们后日还来,一定给你便宜些。今日这些不卖了。”然后怕刘贞真把羊肉都卖了,拽着刘贞就往城门急走。
刘贞见李舅母这么着紧这些肉,说不定真是有什么客人来,再加上城门关门时间如今极早,便也没有拖累李舅母的速度。
两个从北地一路逃难的大脚娘子,自不是那娇滴滴的小娘们追的上的。
很快钻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身影就跟丢了。
“还真是粗鄙,没个形态的村妇。”涂国夫人评价道:“长的真是平庸无奇?”
方才问羊肉的婢子连忙道:“确实。婢子瞧得仔细,这个刘贞娘身材高大,手脚也粗。五官也平常,就是惯常北地人的长相。要说长得好的地方,婢子眼拙,还真没看出什么出彩的。”
涂国夫人狐疑了,“这张耆说这样的人,入了三郎的眼?不会是三郎逗他的吧?”
婢子目光涟涟道:“大王风姿英璋,所爱皆是文辞华彩的俏丽娘子。就是吴娃、萧娘那样的美姬,都被嫌弃粗鄙俗气呢。必是张耆弄错了。”
涂国夫人很以为然。
李舅母哄得刘贞留了不少羊肉,回了家见了陈氏,说起这些羊肉,就说天热吃羊肉上火,卖剩了,丝毫不提明日来客的事,令刘贞罕纳不已。但被李舅母一个劲使眼色,也没戳穿。
倒是刘钧因为羊肉销量不幸的原因,明日歇一天。
刘贞等到第二天,真的来客了。
是赵休带着寇央上门。
她惊异看向李舅母:她怎的会未卜先知了?
李舅母却是面色复杂,对着赵休也是笑不及眼底。做饭送菜的也频频出错,显然是心里有事。
因为家里来客,刘贞也不好仔细问她,劝她回房歇着,李舅母又不肯。
赵休和寇央上门的目的,竟是来找刘钧的。
“我?!”刘钧不是自己看不起自己,实在是连番遇到的小郎,是个人都比自己要优秀些。“我有什么可以为殿下做的吗?你尽管吩咐!”刘钧很是受宠若惊。
“很简单。”一向臭着脸的寇央,此时勾了唇角,从袖子里掏出一卷画轴,摊开在刘钧面前。
刘钧定睛一看,却是一副图。图上风景很是熟悉,明显是京郊附近北人聚集的窝棚。
画上人物众多,有老人,有妇人,有孩童,还有青年。但尽皆是肮脏落魄可怜的模样。
画轴很长,把流民的苦痛用十几个场景,记录下来,完全是一副人间地狱!
刘钧越看越是难过,最后他直接哭了出来。
“这是谁画的?”刘钧声音哽咽了,“我们北人真是,人真是太苦,可怜了!”
寇央微笑道:“是你,河北南逃的,读书人刘钧,将亲眼所见所闻画了下来。”他的声音带着蛊惑:“这些人都是你能喊的出名字的人,这些事,都是真的。”
作者有话要说: 照例,感谢慷慨的rocksugar小娘子~
☆、媒婆
寇央话音一落,刘钧目瞪口呆:“你,你是什么意思?”
寇央收了笑意,有些无奈地回看赵休。
赵休轻咳一声:“阿钧,这幅画,将来是要上呈官家御览的。只消你照着临摹出来,便有名扬天下的可能。”
刘钧持着卷轴的手不由一抖,他的单眼皮睁大:“那个作画的人呢?为何他不能站出来?可是有什么缘由?我一个男丁担着两姓女眷,我不能什么都不问清楚就做,殿下。”
寇央口气很硬:“你这蠢夫,莫不以为殿下会害了你不成?”
刘钧嘴里说不敢,但是心里的想法,脸上全显出来了,明显是不太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