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休却是微微一笑,“阿姊放心。我们会没事的。”
刘贞见赵休一脸镇定,只当他是安慰自己,便拽着他的手,小心谨慎地矮着身子,专寻那偏僻难走的地方躲藏。赵休很是乖巧听话,一声不吭地跟着刘贞,有时刘贞害怕的颤抖,他还安慰地抚抚她的肩。
刘贞暗暗唾弃自己,光涨了年纪,此刻危险还要一个孩子安慰。又想着这个刚认的“弟弟”果然是个小君子,比阿钧来的乖巧懂事。
火光越来越盛,刘贞的心越提越高,连呼吸都秉住了。她什么都能看见了——真的是鞑子兵。
狗皮帽子皮袄子,长相粗野难看,语言叽里呱啦。
近了,近了,近了……
离刘贞他们躲藏的地方越来越近,刘贞的身子颤抖起来,她似乎能看得见每一个鞑子兵脸上的表情,嘴里的呼吸……
一定会被发现的!
刘贞怕的快哭了!
突然手上一暖,刘贞转眼,对上赵休的眸子,竟是一片温和平静。
他好镇定!
难道贵人就如此勇敢么?
刘贞透过模糊的泪看见赵休逐渐棱角分明的面孔,被火光映照的忽明忽暗,却是异常诡异的平静。
刘贞受到赵休的感染,想着,算了,既然注定一死,勇敢地死,总比窝囊的死更好些!
她轻轻喘了口气,也强作镇定地看向越来越近的鞑子兵。
这时却见,鞑子兵却是在他们躲身之地拐了个弯,径直往村民藏身的隐洞去了!
???
刘贞惊讶。
她不可置信地望向赵休。
然后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刘贞眼泪呼呼,一声不敢出,只望着赵休笑。
却见赵休仍是一脸平静,只嘴角含笑。
笑着笑着,刘贞的眼前又是漆黑一片,鞑子兵走了。
远处传来村民们的哭喊声,而刘贞眼前只有黑暗前的最后一幕——赵休平静的微笑。
刘贞的心突然咯噔一声。
手心变得湿滑,刘贞的手还被赵休握着,但是刘贞此刻的感觉却是被毒蛇覆着,随时会咬她一口。
刘贞嗖地把手收回。
却是胳膊又被赵休抓住了,“虽说男女本该授受不亲,但现在阿姊你看不见,就该事急从权。况且,我心里把你当做我亲阿姊看待的。”
刘贞僵硬着胳膊,四周漆黑中,不住地眨眼睛迫切地希望能够看见哪怕一丝一毫的事物。
赵休也感觉出了刘贞的不对劲,按说民间男女之间没那么多忌讳,况且两人方才一路扶持地来,不该有什么避讳才对。
他便直接问了:“阿姊,你可是哪里不舒坦?”
不知道是黑暗的恐惧,还是鞑子兵或是赵休的可怕,刘贞竟是一哆嗦,所有的话在嘴里转了个圈,最后变成:“没有。我没有事。三郎,我们快些去找阿钧他们吧。”
赵休放下心来,主动拿过刘贞背着的包袱,背到自己身上。刘贞争不过他,又现在很是怵他,自是不敢多言,就被他扶着,一脚深一脚浅,往林子深处走。
待找到陈阿公他们,刘贞竟是浑身出了不少冷汗。
陈氏抱住了刘贞道:“骇死个人,生怕你丢了。”
刘钧道:“多亏赵三哥找你回来。”
“赵三哥?”刘贞问,“这三郎怎地成了赵三哥?”凌阳喊人“哥”,定是年长的。可这赵休不是比刘钧还小些么?这也太奴颜婢膝了!
刘钧笑道:“土包子。京师现在都兴叫哥的。比如我就叫刘二哥。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刘贞不信:“少占我便宜。”
赵休一旁轻笑:“这是真的。甚至不少文人骚客互称’丈’的。若是我以后读书进益,能有一二士大夫好友,称我一声’赵三丈’便是甚好。”
刘钧恭维道:“赵三丈!”
赵休极开心地笑出了声,还谦虚道:“我只一心慕学,还当不得这一称。”
陈阿公早就看不管这帮年轻人拿尊称来取笑耍乐,哼了一声:“不管怎的,咱凌阳人互相之间别哥呀丈的。”
一时倒是冷了场。
刘贞也没想到,自己不过走丢片刻,这一直看赵休不顺眼的刘钧竟然被他收服了!更别提一见赵休就扒着他腿的陈大娘了。
刘钧又道:“方才下面有火光,一定是有人上山吧?你们遇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