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休摇摇头:“我做梦,梦到了爹爹和符小娘子。”
刘贞更奇怪了:“既是你所亲所爱,为何害怕?”
赵休的手抓紧了刘贞的,眼泪涌了出来:“是我所亲所爱,梦见本是常事。可是,我方才恍惚间,却看到他们俩竟是一同都来了,这是死兆。我的病一定好不了了。”
刘贞喝道:“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快喝了姜水,发了汗就会好的。我们还得快些离开这里。”一手把姜水怼到了赵休的嘴巴。
赵休还是不肯喝,被刘贞一掰下巴,给硬灌了进去。
呛得赵休苍白的脸微微有了血色。可是精神还是不好,偏他激动得话还多:“阿姊,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在这儿。没人知道我,没人知道的死了……”
刘贞奇怪:“不过是受了点寒,你个大男人,怎么都能挺过去。”
赵休苦着脸,眼泪涌得更多了:“不是受寒。不是。我自来了这里,就病了,喝热水没用,不吃饭也好不了。阿姊,我不能死在这,那么多人为我死了,我不能死在这……”
刘贞这才记起,这几日赵休一直没怎么吃饭,大家都以为他是心情不好。却没想到他是因为病了。
对这样哭的厉害的赵休,刘贞只能哄:“你不会死在这的。说不定姜水就管用呢?或许你是水土不服呢?”
赵休摇头哭道:“若是早知会如此死去,我一定会和观音娘一起死了……”哭了一会又道:“不要,不要让其他人知道我病了,哪怕死了也受雨淋风冻之苦……”
见赵休说话颠三倒四的,刘贞心里更急了。
赵氏挖黄河的事情,迫在眉睫,指不定现在已经开始挖了。他们所在的镇子虽然离岸边有些距离,但是料来也不会太远。若是黄河泄了口子,能彻底把鞑子兵拖下来,那必定黄河北地一大片糜烂不堪。
想了想,刘贞道:“妈妈,三郎病了,病得很重!”
陈氏一个惊醒,“什么?”
接着屋里的众人都醒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透过黑夜,异常诡异。
刘钧惊道:“一定是受凉了。这刮风下雨的,怎能不着凉,我都打了喷嚏。三郎闷被里睡一觉就好了。”说话间把他身上的被子也给赵休盖上了。
刘贞大声道:“不是受凉,三郎一来这里就病了。白日死的那妇人,什么症状,他就是什么症状。”
话音一落,赵休清醒过来,不哭了,睁大眼睛震惊地看向刘贞,全是不可置信。
屋内其他人纷纷大叫:“啊!瘟疫!”
“快赶他出去!”
“不能留!”
几个高大汉子纷纷上前走到刘贞他们面前。
刘钧急道:“那妇人不是缺衣少食冻饿而死么?怎的是瘟疫?!”
却是那一脚踹走妇人的丈夫,大声道:“我娘子就是瘟疫!他也是!”
刘钧很是忿恨:“你信口雌黄!”
汉子道:“我娘子都死了,我还说不得真话?”
赵休虽精神不济,声音不大,但还是分辩道:“我不是瘟疫!不是!不传染!”
“我也得了病。”却听刘贞道。
赵休再次震惊看向刘贞。
刘贞一手抓住赵休的手:“我与他是一样。而且也不知道我家人有没有被染上。要赶你们就一起赶好了。”
赵休盯着抓着自己手的刘贞,竟是一时间,不知如何评价,也不知她要做什么,可是既与自己一道,必是不会害自己了。赵休心里方才涌现的酸楚愤怒,一下子跑的精光,现在满满都是暖意。
既然刘贞这说,本就抱怨房屋拥挤的人,自然骂骂咧咧叫刘贞一家快些出去,莫要传染他人。
陈氏自然泼辣地对骂。
李舅母护着肚子,没敢骂,但是一直数落刘贞胡说八道,一定是还是想去找什么高处。
刘钧护着陈氏,不让对面的汉子推搡到陈氏。
刘贞倒是一声不响地收拾行李背上身。
递给赵休一枚姜片,叫他含嘴里,然后抓着他的手出了门,钻进雨幕。
刘钧喊了一声,也一背行李,拽着陈氏和陈大娘跟上去,陈大娘犹自不停地对骂。
陈阿公赶紧吆喝李舅母快些跟上。
出了门,陈氏他们还要找刘贞算账,却见她径直往镇子外的小丘跑去,只得继续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