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旭日干说起娘娘的事来,真为您捏一把汗呢!”因旭日干是康熙最亲近的侍卫之一,又有着得天独厚的蒙古血统,因此康熙十分看重对他的培养,有什么大事也从不把他当外人,可谓是推心置腹。娜木罕从旭日干处听闻佟懿儿乔装去尼布楚的经历,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娘怎么想得出这样的法子来,竟比我们蒙古女子还要勇敢!”
“这些事儿,你就当个故事随便听听罢!宫里上下都当我这几个月在江宁‘赌气’呢——”佟懿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娜木罕立即会意,渐渐压低了嗓子不说了。佟懿儿见眼前的娜木罕显然比从前看着丰腴了许多,渐有了一个妇人的风韵,便笑道,“我记得你们是两年前成亲的吧,有孩子了没有?”
“托太皇太后、皇上和娘娘的福,去年添了一个小子——”说起自己的儿子,娜木罕想起往事,又不禁叹息一回,“当日那小子满月,我还带他来慈宁宫向她老人家请安呢!‘塞音’这名字就是她赐下的……”
“好啊,这幸福也是你自个儿争取来的,咱们都替你高兴呢——太皇太后在天之灵一定也很欣慰。”佟懿儿听娜木罕说她勇敢,其实在佟懿儿看来,眼前这个为自己求到好姻缘改变命运的女子才是真正的勇者——如果娜木罕没有迈出那一步,恐怕就只能在紫禁城的一隅挨过漫长而寂寞的一生了。
“我与娘娘一样,都是太皇太后身边长大的,她老人家就是不信命,总是绝处逢生,咱们一定不能给她丢脸。”
娜木罕离去之后,她最后对佟懿儿说的话很长时间以来一直萦绕在佟懿儿的脑海——印象中的娜木罕似乎总有些木讷,平日里话也不多,却在康熙二十六年带给了佟懿儿巨大的震撼。今日再见,这个女子强而有力的宣言再次冲击了佟懿儿的灵魂——是的,她永远不应该忘记自己是在太皇太后身边长大的女孩,也不能忘记自己曾经是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性。生活在这个看似一切都“已知”的时代,只要一切尚未发生,就有改写的可能。
“额涅,今天德妃额涅跟孩儿讲了孩儿出生时候的事……原来您是为了保护孩儿——”冬夜深沉,佟懿儿拖着疲乏的身子回到承乾宫,到东次间里间胤禛已经闭眼睡下了,便笑着替他掖了掖被子,刚要起身离去时,胤禛却从身后悄悄拉住她的袍脚轻声道,“谢谢额涅——”
“你还要谢谢谁啊?”听到胤禛这声稚气未脱的答谢,佟懿儿登时感到心头一热,她转身在胤禛的床边坐下,吻了吻他的额头。
“还要谢谢德妃额涅。”胤禛这会子才知道原来所谓的“谣言”并不是谣言,他真的是孝懿皇后的亲生儿子。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桩桩件件都太出乎胤禛的意料了,他根本来不及好好消化。
“对,你要记得德妃娘娘永远是你的额涅,她保护了你,你将来也要加倍护着她,不能让别人欺负她,知道吗?”佟懿儿现在只觉得亏欠如吉的地方越来越多了,她不能为难康熙替她还这笔“情债”,便只能拜托胤禛来还了。
“额涅放心,孩儿有两个额涅,高兴还来不及呢!”胤禛远不似佟懿儿这般有太多的顾虑,少年的世界到底还是简单纯粹得多,他倒答应得毫不含糊。
“额涅问你……现在你知道你也是皇后所生的儿子,那……你会嫉妒你太子哥哥的储君之位吗?”问到这样一个敏感话题,佟懿儿的心忽然砰砰直跳,她相信眼前的胤禛,自己亲自教出来的胤禛不会让他失望。
“孩儿想汗阿玛永远都是皇上,太子哥哥永远都是太子哥哥。”也许这个问题对现在才十二岁的胤禛的确有些遥远了,但他依旧回答地十分认真,“古往今来一旦发生权力更迭大家都会倒霉的,孩儿不希望天下大乱。”
“你是怎么知道的?”佟懿儿真的很想用录音笔把胤禛这个可爱的答案记录下来,可惜这是一个留不住任何影音资料的时代。
“看《资治通鉴》啊,玄武门之变,多惨啊——”胤禛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伸手捂住嘴巴打了一个大哈欠,“如果……如果我们几个因为太子的位子打起来,汗阿玛一定会伤心的……孩儿——孩儿不想让汗阿玛伤心……”